殊绝+番外(84)

另一边,汤蕊看着徐观走过来,握包带的手紧了紧,开口道:“阿观……”

“叫我徐观吧。”徐观打断她道,“这次的事谢谢你。”

他的语气平常,但就是与所有别的人一样,将她看作平常。汤蕊讷讷道:“你不用跟我道谢,这是我欠你的。”

徐观摆摆手,“你不欠我,这次的事是我不知情,本来跟你没关系。”他说完,不知想到什么,往后看了眼,医院门口已经没人了,而他嘴角又挂上笑,轻松惬意的,好像多年前在校园里,无忧无虑被所有人注视的天之骄子。

汤蕊知道,这笑不是为了自己。

此刻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又想起当年在秦皇岛,徐文忠锒铛入狱,徐观的继母来接他回家,而她的父亲也随之赶来,不让她再接触徐观。

她当时怎么想的呢,哦,她觉得那不算什么大事,徐家出了事,自己家里也是在仕途上走的,她应该聪明地后退,跟着父亲回家,车上还有一直追求她的英俊“表哥”,家里有母亲煨好温暖的参汤为她驱寒……

她应该聪明地后退,她也确实聪明地走了。

如果,如果当年她没有走,是不是现在站在徐观身边,深夜为他点亮每一盏等他回家的灯的人,让他重新露出这样轻松好看的笑容的女人,就是她汤蕊,而不是什么连名字都不配被记得的杨果?

她咬了咬后槽牙,维持住语气笑着说:“那,那我们以后?”

“以后?”徐观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已经变了味道,“我们早就没有以后了。”

汤蕊愣愣看着他,似乎没听懂他的话。

她这次愿意帮他们,当然不止是因为不想嫁给单高扬,还因为杨果明里暗里提到的意思,当年是她没察觉单家在背后做的手脚,而现在她知道了,要是与当年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也许她跟徐观……还有别的可能。

“杨果很傻,但你,”徐观说到这里,嘴角笑意隐去,从包里拿出一根烟点上,接着道:“你为什么以为,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不是因为你那天走了,后来也没找过我,也不是因为你连当面提分手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在半夜给我发了一条短信。”

“只是因为,你从来都只爱你自己。”

“如果徐文忠没有做哪些事,我们也不会走到最后。你的那些表哥,我知道也好,被你蒙在鼓里也好,就那样走下去,我们最后的结局也不会比现在更好。”

汤蕊开始失语,只能讷讷看着徐观说这些话。

其实他真的很高,站直以后,看她一向居高临下。

但以前她怎么没注意到?

以前……因为以前,他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的。

“或许你反而应该庆幸,”徐观弹掉烟灰,垂着眼睛看她,语气平常,却让汤蕊骨子里感到冷,“我家出事,你就有了更好的理由跟我分开。”

“这次是受了你的恩惠,以后一定还,但也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

他说完,再不管原地眼眶泛红的女人,径直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会插入一个番外。

第70章番外

这是三峡大坝工程被评为5A级旅游景区的第二年。

杨果中考成绩很不错,邻里亲戚的夸奖让周朝受用,觉得可以奖励女儿一次旅游。

她买了两张船票,从武汉出发,坐车到宜昌,登上豪华邮轮,在船上经过三峡大坝,四天后到达重庆。

这是她们母女俩的第一次旅游,杨果很开心,已经想好进入高中的新班级以后,用这个作为交朋友的话题。

在旅行社购买的跟团游轮,船上大多是一家几口,她们的位置在三楼,翠绿的青松从逐渐狭窄的两侧山崖斜支出来,她用手机拍下涌动的江水。

船舱二楼是餐厅和酒吧,夜幕降临时分,母女俩在餐厅吃完晚饭,杨果想要留下观看表演,周朝说得另外花钱很不合算,让她回房间写游记。

杨果坐着没动,周朝开始念叨这次旅游不能只顾开心,既然钱花了,就必须从中领悟获得些什么。

她说这种表演都是骗钱的,她绝不会为资本家骗钱的手段做贡献。

而旁边那一桌的父母在说难得旅游,特例允许未成年的女儿用筷子沾了桌上的鸡尾酒尝尝鲜。

杨果突然觉得羞愧,让周朝别再抱怨这钱花得是否值得,后者自然就为女儿的忤逆生气,骂她小小年纪不学好,用词极尽羞辱之能事。

杨果放下碗筷,自己去了船头吹风。

这里有一对情侣,还有一家三口,他们看见杨果,让她帮忙拍照。

画面定格,母亲抱着怀里的小女儿,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头顶,他们身后的落日很美。

旁边经过一艘小一些的游轮,小但是更为精致,从重庆出发前往宜昌。

她看见船头站着个少年,正拿一只小巧的相机在拍照。

少年的衬衫被江风吹得扬起,鼓囊囊的,夕阳中如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鸽。

“阿观?”身后有人在叫他。

徐观回过头,徐文忠牵着他新来的弟弟,表情里带着明显的期待。旁边瑟缩着肩膀的女人,是这个小男孩的母亲。

以后也是他的母亲了。

他走回船舱,湿漉漉的江风和被挡在身后,他说:“妈妈。”

女人保养得宜的脸上绽出笑容,徐文忠拍着少年的肩感叹:“我知道你最懂事。以后你就又有妈妈了。”

徐观淡淡笑着,没再说话。

两艘船随着波涛靠近,很快错身而过,江水静静流淌,十多岁的少男少女站在不同的船头,被钢筋做成的水兽带往相反的未来。

三年以后,他们会在同一个校园里相遇。

*

徐文忠入狱以后,徐观去看过他一次。

曾经立在身前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爸爸,隔着一层玻璃,为贪婪付出代价。

徐观看见他长出很多白发。

“为什么?”徐观问。

徐文忠没有说话,电话里传来他沉重的呼吸。

徐观从胸前摸出那串天珠,那是妈妈留给他的,他曾经一刻也不离身地戴着。

“你告诉我,”他慢慢对着电话那头说:“这是不是干净的。”

“我没有办法……”徐文忠握紧电话,被触到什么点似的激动起来:“我没有办法!你还在读书,徐海还那么小……我需要很多钱,我不能再让你过以前那种日子!我只能用你妈妈留下的珠宝店,你听我说,我在澳洲昆士兰给你们买了一套房子,你别告诉别人,拿着钱带他们走,谁也别说,单家有问题,汤家巴不得看我去死,你谁也别说,带玉洁和小海走……”

“你是说你放在书房保险箱的那张房产证?”徐观笑起来,他把天珠放进裤兜,手在兜里握紧成拳,声音喑哑,“苗玉洁……”

“你娶的什么人,带回来的是什么人?我叫了她六年的妈妈,六年。”

“我自己的母亲,我也只来得及叫她十年。”

“这一声妈,换来什么呢。换来她把房产证掉包,你这次被带走的时候,她也带着她的儿子走了。”

徐文忠瞪大眼睛,握着听筒的手颤起来,“你说谁?他们……他们去哪儿了?”

“还问什么呢。”

“明明你都清楚的。”徐观死死盯着他,眼下青黑,俊朗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失望,“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稀罕每个月五位数的零花钱,我也不稀罕他们因为徐家对我另眼相看。”

“这个世界没有人会永远拥有舞台,等你一朝跌落,落井下石才是常态。”

“让他们走,没关系。”

“我再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徐文忠嘴唇嗫喏,眼尾的鱼尾纹因为用力变得深刻。

“托您的福,爸爸。”他低声说。

狱警打开门锁,声音冷漠:“时间到了。”

电话被挂断,徐文忠站起身,拼命拍着玻璃说着什么。

徐观听不到了,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去。”狱警按着他的头,用力将他带出会客厅。

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徐观渐渐被门挡住的背影。

他瘦了很多,向来挺直的脊背竟然有些佝偻。

那是他徐文忠的儿子。曾经多张扬的男生,笑起来让他感觉拥有全世界。

那个从来不任性,连亲生母亲去世的时候,也只是在墓碑前磕了一个头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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