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烈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邹静又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张银行卡,放在餐桌上:“你的钱用不上了。”
她已经哭够了,眼睛又红又肿,实在没什么力气。她转过头看到钟林东,所有的怨恨和气愤一下全都涌过来,气不过。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钟林东面前,手一扬,结结实实的给了一巴掌。
“你欠你弟弟的,”邹静嗓子都哑了,“你害他丢了一条命。钟林东,这辈子你都还不清。”
钟林东眼底晦暗一片,沉默的受着她的怒气和恨意,沉默片刻,他问:“我今天回去看他。”
“不,”邹静冷静下来了,眼泪也顺着脸颊落下来,“你和我们钟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也是我今天来告诉你的,”邹静说完要走,一刻也不想和钟林东待在一起,“你此后不必再踏入钟家大门,我们就当没有你这个人。”
邹静带着怒意来,走的时候更心灰意冷,并且状态也不对,还没到门口,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钟哥!”
陈烈大声喊了他一声,僵在原地的钟林东才如梦方醒,大步走过去,把邹静抱起来,声音低哑:“去开车。”
医院,邹静是心力交瘁,累的晕倒了,在一旁挂着点滴。
钟林东坐在旁边陪着,他一语不发,脸上的巴掌印还在,他好像感觉不到疼,沉默的像一座雕像。
整个人的状态颓废下去了,陈烈怕他情绪不对,给他拿了冰袋,让他敷在脸上。
“……钟哥,你没事吧?”犹豫片刻,陈烈有些紧张。他方才听得明明白白,他不知道钟哥做了什么事情,直接被驱逐出门,亲生母亲又哪里来这么大的恨意。
他直觉事情不简单,他钟哥不是这样的人。
“没事。”钟林东没有用冰袋,他沉默的坐了一会,让陈烈先去帮他去房间收拾一下。
陈烈没明白,要收拾什么。钟林东说:“把我的东西全都收拾掉,我不住那里了。”
陈烈一下子放佛明白了。他怔怔的看着钟林东,“钟哥……”
钟林东打断他:“我说过,那房子不是我的。”他给他家人准备的,所以房子里他的东西一直都很少,陈烈还吐槽过好几次。
“去吧。谢了。”
他没心情说别的,陈烈也不知如何开口,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钟哥,也是第一次见到他钟哥眼睛都红了。
他应了一声,刚想走,钟林东突然又叫住他,“算了,我们一起去。”
反正没人想看见他。
他担心邹静不接受,挂完点滴,邹静还没醒来,大概真的太疲惫。钟林东又把她带回去。
房子他自己没住几回,全是新的,又让陈烈把卧室的床收拾一下,换上新的被子。
他知道邹静讨厌他,恨他,所以他不敢冒险让自己的存在感在这房间里。把人放在床上,又去超市买了很多生活用品,冰箱里也塞买了菜。
房子又全部打扫了一片,最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卧室,陈烈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钟林东只是关掉了灯,把大门轻轻的关上。
“钟哥。”陈烈不知道钟哥有什么打算,他邀请去他家里住,钟林东拒绝了。
“我有安排。”他眉间聚拢着倦色,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先送你回家。”
陈烈想拒绝,又反应过来,钟哥可能只是想发泄自己的心情。遂跟着他去地下车库。
一路无话,钟林东车开的不快,却绕江走了一个大圈,晚上7点多才把陈烈送到目的地。
陈烈是富二代,家在别墅区,车子刚停下来,就有管家过来接不人。
陈烈一肚子想说的话,最后就只是简单的嘱咐钟林东开车小心,他知道钟哥不需要这些。
钟林东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幅度很轻的点点头:“你进去吧。”
陈烈这才跟着管家进去。管家关心他,“下回别这么晚回来了,陈总现在还没睡,等你回来呢。”
“这么晚还不休息,之前还闹头疼呢,我去看看。”
大门关上了,人也走远了,车灯熄灭,只有黑暗。
钟林东正好听了一耳朵,他坐在车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吸完一支烟,才调头开车。
第14章
第十四章
钟林东的弟弟钟安比他小4岁,很粘他。又因早产,家里人都注意护着他。钟林东虽然表情是冷的,有时候也没什么好脸色,却是最维护他的。
他们家条件不好,父亲去世的早,邹静的工作也不是很稳定,负担不起两个学生。所以钟林东高中毕业便辍学去市里找工作。
他什么都干,又年轻,虽沉默寡言,干活利落的很。他在市里一直浑浑噩噩,整个大脑只有不停的赚钱,什么都没有。
他找不到任何意义。
赚来的钱自己留些钱,大部分汇给家里,钟安学习好,要留着上大学,他也不想他妈妈太过劳累。
像机器一样赚钱,直到他去了一家车行,看到了一场比赛。
热血沸腾,钟林东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他喜欢上了赛车。
他告诉了钟安,每次说起这个都兴高采烈,不再是冷冰冰的一张脸。钟安很支持他。
钟林东扎实了基础,可能真的有天分,渐渐的在圈里有了名声,很多人都想跟他比一场。
钟林东成了王牌选手。
出事情是在钟安毕业那一年。
钟林东名声大了,有人看不过,约他晚上在盘山公路来一场野赛。年轻气盛,钟林东应了下来。
当天,钟安从老家过来找钟林东,钟林东把比赛告诉了钟安,“我没时间陪你,你先去休息,等我比赛完再去找你。”
钟安没答应,他没见过他哥比赛的样子,央求钟林东带上他去参观。钟林东想了想,又不是什么大事,带上他去比赛。
去的地方很偏,又是晚上,还在下雨,公路很滑,参观的人不是很多,钟林东这边只带了钟安。
对方带了他的女朋友。
都熟知行规,不会出什么毛病。对方副驾驶坐的也是自己的女朋友,钟林东不管他什么心思,他没想让钟安跟着他。
钟安不同意,“哥,我也喜欢赛车,我不会,你带着我呗。”
“不会出事的。”
一语成谶,谁也没想到钟林东的车到最后,车胎打滑了一下,没有任何预警的撞在了公路的护栏上。
钟安伤的重,到了医院一直昏迷状态,最后成了植物人,全靠钱续命。
邹静得知这件事,恨不得废了钟林东,她哭得撕心裂肺,根本不听钟林东的劝解,让她休息,什么事情他来做,邹静让他滚。
“天底下没有你这样做哥哥的。”邹静接受了事实,却也原谅不了钟林东,“他才18岁,刚刚考上了心仪的大学,会开始新的人生。”
“全毁在你手里,钟林东。”一字一句全敲在钟林东心上,像无形的刀插在了胸膛上。
“你能做什么,你又做的了什么,你的一切可笑的举动,也不过是让自己心安罢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邹静却字字诛心,钟林东根本开不了口。他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总归是他的错。
后面几年,钟林东一直参加野赛赚钱,全寄回去给邹静,毕竟钟安在医院一天,就得花一天的钱。
邹静不想看见他,钟林东一直没回去,去医院看钟安也是偷偷摸摸,等到后来,钟林东便不去了。
他拼命赚钱,也是因为比赛比多了认识的陈烈,陈烈对赛车感兴趣,可家教森严,不让他碰,他人单纯,觉得钟林东厉害,便缠着他,一来二去,两人熟悉了,成了朋友。
钟林东有时候会觉得陈烈在某一方面很像钟安。
他没想过他再也见不到钟安了。
钟林东连夜开车回老家,到了村子里,阴雨绵绵。钟林东把车子停在路边,从车里拿了一把黑伞,顺着村口的方向往墓地走。
他们村一大片空地,全是墓碑,谁家出了事,墓碑全立在这里。
钟林东往里走,在边上发现了钟安的墓碑。他站在前面,看了很久。
细雨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钟林东衣服也被打湿,他毫不在意,微低着身子,注视着墓碑。
喉咙微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待了一上午,有别的人过来,钟林东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