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郡主出阁的喜庆日子。”
玉盈笔尖一顿,一滴浓墨滴在了宣纸上,毁了刚才抄好的经书。
嘎吱门开了,小宫女捧着衣裳进门。
“给玉盈姑娘梳洗打扮。”
玉盈尚未察觉,两个小宫女替她梳洗,换上了喜庆的袄子,头上还戴着粉色的花。
整整三日滴水未沾,玉盈险些没站稳,伸手扶着桌子才不至于倒下。
是了,她今日是要陪着季容玖一块去陆家的。
玉盈勾唇笑了。
……
容玖一大早就被芸嬷嬷叫起,沐浴焚香又洗漱,披着凤冠霞披,站在铜镜子前有一刹那的凝神。
“极好!”
太后笑着赶来,身后还跟着李氏,李氏红着眼眶努力挤出微笑,点头认同太后的话。
“哀家从未见过穿凤冠霞披这般好看的新娘子。”
“太后,母亲。”容玖屈膝。
太后摆手,强忍着眼中湿润,又听外头传唱吉时到了,太后亲手将红盖头搭在了容玖头上。
“日后慈宁宫也是你的娘家,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告诉哀家,可知晓?”
红盖头下的容玖点点头,一路被牵着出门,脚踩着红毯,几步后眼前一抹宽背蹲在她眼前,容玖伏上,一路背着送入花轿。
耳边传来一声起轿,炮竹声震耳欲聋。
八抬大轿高高抬起,在欢呼声中被抬出宫门,渐行渐远。
陆琮身着红衫,胸口前绑着一只大红花,坐在马背上,面带笑意,俊美无双的容颜招摇过市
,惹来不少惊叹。
陆琮回眸望了一眼身后花轿,眼中尽是柔情。
“大人,前方拦下了一批死士。”
“大人,百姓人群里还混迹着不轨之人。”
陆琮掀唇:“人呢?”
“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送去了淮王府。”
一个时辰前玉盈被套上衣裳,强行灌了一碗茶水,塞到轿子中再丢弃在淮王府门前。
玉盈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咿咿呀呀的在地上打滚,身中剧毒,连死都不能。
淮王怒气冲天,命人无论如何也要救下玉盈。
每隔一刻钟便有人送来解药,缓解玉盈粉身碎骨之痛,淮王深吸口气:“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果然心狠!”
“王爷,那今日大婚......”
“撤!”
玉盈若死了,淮王府损失的可不止是一个义女,还有玉盈身后数十个商铺。
......
花轿落地,容玖揉了揉脑袋,脖子都快被压弯了,帘子挑起,一只大手牵住了她的小手。
“夫人。”
容玖恍惚,刚迈开脚险些被繁重的嫁衣绊倒,陆琮伸手扶住容玖,一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容玖惊呼搂住了陆琮的脖子。
“夫人莫怕,咱们到家了。”
“这样于理不合,快放我下来。”
陆琮不以为然:“谁敢乱说什么!”
迈入陆家,喜婆一路跟随,嘴里唱着吉祥词,陆家没有长辈,因此拜了天地就被送入新房等待。
陆琮指尖挑起红盖头,刹那间被眼前一幕惊艳。
容玖五官精致,姿色姝丽,红唇娇艳欲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似星辰璀璨,亮的惊人。
“干嘛这样瞧我......”容玖眨眨眼。
陆琮嗓子发紧,上辈子守了整整十年,管她哭闹不乐意,好歹是喂饱了他。
这辈子小心翼翼足足等了七年,无时无刻不在焦急的等待她长大。
望着陆琮眸色漆黑,容玖没来由哆嗦了下,似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泪眼汪汪的看着陆琮
。
陆琮哪受得了这折磨,未开口,喜婆大着胆子上前:“相爷,外面还有好些宾客等着呢。”
陆琮淡淡的扫了一眼喜婆,喜婆腿一软强挤出笑意,难得的是陆琮哼了声,竟配合的转身走了。
第70章
容玖眼看着陆琮离开的背影,倏然松了口气,揉了揉肩,脖子都快不能动弹了。
“哎呦,夫人可不能乱动……”
喜婆忙按住了容玖乱动的手,容玖长眉一挑,未开口,墨白站在门口低声吩咐:“大人说,夫人可自行休息,大人今儿许是回来晚些,小厨房已经备好了膳食。”
喜婆眼皮跳了跳,也不敢拦着了,任由丫鬟替容玖摘下凤冠霞帔,容玖长长的舒了口气。
“去准备热水。”
一整日复杂的礼仪,又在轿子里颠簸了几个时辰,容玖早已经精疲力尽,连口水都来不及喝
。
很快便备好了热水等着容玖沐浴,白芍特意放了一些花瓣和药材,容玖缩在热水中,舒服的眯着眼。
“姑娘,不对,应该是夫人,夫人可要用膳?”白芍笑问。
容玖揉了揉空空如也的小腹,点点头,披着红色长裙,头发随意的挽了个鬓,脚踩着绣鞋,款款步入内室,桌子上已经摆好了膳食,足足十二样,全都是容玖爱吃的。
外头隐约还有宾客说话的声音,热闹非凡,容玖吃饱喝足放下筷子,这才想起正经事。
“不是说玉盈跟着一块陪嫁来,怎么不见人影?”
白芍弯腰凑在容玖耳边嘀咕:“奴婢听墨白说起,大人已经解决了此事,凭她是什么样的人家,岂能入了夫人的眼,给夫人添堵?”
容玖闻言不再追问,陆琮办事果断,她是从来不操心的,屋子里红烛燃起,恍如白昼,等着月上中梢也不见有人回来,容玖眼皮跳的厉害。
“前头宾客散了吗?”
白芍摇头。
容玖抿唇,都快后半夜了,这怎么还未散去?
夜里寒风乍凉,院子里似是有什么响动,容玖站在门口眺望,白芍拿着件披肩搭在了容玖的肩上。
“夫人仔细夜里风凉。”
“外头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我怎么听着有兵器的声音?”
白芍笑:“夫人多虑了,这里是相府,谁敢胡来?”
容玖揉了揉眉心,只当自己是想多了,折回身坐在了塌上,半眯着眼等着。
渐渐的天空泛白,容玖独自一人坐了在新房里坐了一夜,心中越发不安。
“替我洗漱更衣!”
容玖换上了一件浅绯色长裙,长长的乌黑秀发梳起妇人鬓,直奔二门处,随处可见的带刀侍卫让容玖眼皮的跳的更厉害。
“墨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墨白上前:“回夫人,昨儿夜里皇上病危,淮王扣下数十名太医,囚禁太后,大人带着禁卫军入宫平乱。”
容玖一愣,皇帝病危?
“出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无人告诉我?”
“夫人恕罪。”
容玖心里有一团怒火涌起,紧紧攥着拳,深吸口气折身返回院内,板着脸一言不发。
又过了许久李氏被送来了,容玖看见李氏眼眶顿时红了:“母亲!”
一日未见,李氏心都提起来了,将容玖揽入怀中,轻轻拍打容玖的后背;“昨儿夜里发生那般大的变故,我心里惦记着你,没被吓坏吧?”
容玖摇头。
“皇上自从娘胎里出来身子骨就一直不见好,离不开药罐,一个月前隐有发作旧疾的预兆,这次病危,怕是危险了。”李氏眉头紧皱,太后不止一次的叹息过,若是得病的是女儿该多好,
可李氏舍不得。
容玖惊讶,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见过皇上一面,太后也不许她见皇上,曾提及皇上龙体有碍,见不得外人。
皇上究竟得了什么病?
再过一个月皇上就要亲政了,若是皇上病危,动摇的可是江山社稷!
“那……”容玖红唇颤抖:“可是淮王要上位?”
淮王一旦上位,第一个要遭殃的就是陆琮,淮王恨不得要将陆琮剥皮抽筋才解气。
李氏脸色苍白摇摇头,紧握着容玖的手:“别担心,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有母亲陪着你。”
这一等就是三日,没有任何消息,在第五日的清晨传来了丧钟声,足足九下。
容玖耳朵里嗡了下,看着李氏瑟瑟发抖眼中含泪搂着她说些什么,容玖耳朵里却一个字都听不见了。
“小八......”
前世被囚十年,容玖记得皇帝并未驾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一整日浑浑噩噩,李氏时不时在她耳边哭泣,搂着容玖说着什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绝不被羞的话。
容玖嗓子发干,她只想知道陆琮怎么样了?
傍晚宫里忽然传来消息,陆相平定叛乱,捉拿叛贼淮王,太后亲自斩杀于金銮殿前,其余乱党一举扣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