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刻起,她被放弃了。
一瞬间,她的神思飘得很远,她想到了那个飞上枝头的梦,还有许了她余生的李郎,明明现在什么都还没得到,却要为这位盛大人顶罪枉死,她如何能够甘心?
盛大人不能背叛,那么,长鸾公主总可以背叛了吧?
思及此,秋英将满腔怨恨收了起来,惶恐答道:“回禀皇上,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是公主……是长鸾公主穿了宫女的衣裳偷跑了出来,还让奴婢去请盛大人前来相会。奴婢也知深夜男女私会是大忌,便一路相劝,但公主心意已决,奴婢无能为力。为了不让公主酿下大祸,这才前去求请皇上和贵妃娘娘的,至于公主为何未来赴约,奴婢也不知。”
乾元帝微眯起眼,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长鸾安排的?”说完他又看向骆思茗,问道:“溧阳,你也是被长鸾骗过来的吗?”
“父皇……儿臣……儿臣……呜呜呜……”
骆思茗见乾元帝问到自己,心中恐慌,哭得差点背过气去,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利索。
乾元帝见此,眸中怒火更盛,再次狠狠朝着秋英的心窝踹了一脚,大声喝道:“那她人呢?你告诉朕,长鸾人在哪里!污蔑公主,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秋英惨叫一声,似再也受不住这尖锐的痛,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来人——”
乾元帝还欲逼问秋英,这时楚妍和盛初寒对视一眼,却上前一步语气柔和地安抚道:“皇上,一个奴才罢了,不值得您为她动怒,咱们不如去长鸾的寝宫看一看。若是她不在,证明这奴才的话许是有几分是真的,若是她在,便当面问问她,那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
回寝宫的路上,景无虞完美地向骆思存诠释了什么叫做如入无人之境。
虽然行宫不似皇宫里有十万禁军把守,但护卫却同样森严,想蒙混过关也是极难,所以骆思存才会费尽功夫伪装成拒霜的模样,没曾想景无虞的出现,将这些难题统统都解决了。
骆思存的确由衷感激他,然而一抬头便能擦到下巴的距离,以及环在她腰间滚铁一般的手臂,还是让她忍不住开口提醒道:“景世子,你将我放下吧,前面便到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骆思存猝不及防的出声,听在景无虞耳朵里,仿佛小奶猫伸出爪子在他心上挠了下痒,他轻轻砸吧了下嘴,收回了手。这般亲密的触碰虽还是让他心猿意马,微红了脸,但较第一次揽她腰肢时,却又多了一丝意犹未尽。
骆思存退后一步,同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然后颌首道:“方才多谢景世子出手,若溧阳当真被他带走,那今晚的计划很可能功亏一篑。作为回报,日后景世子若有所求,尽管提出,长鸾定会尽力而为。”
景无虞闻言,略带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片刻后,忽然又探究地问道:“今日你又是于百官面前自毁名声,又是先后引盛初寒和皇上过来,这般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让盛初寒那厮不得不娶溧阳公主吗?”
骆思存神色一顿,疏离道:“这些事与你无关,景世子还是不要参与进来得好。”
“你既不愿答,那我换个问题。”
景无虞叹了口气,夜风拂面,吹起他的衣角,连带着让他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看着骆思存,慢慢道:“若盛初寒反咬你一口怎么办?你若还是想用这身宫女打扮骗过门口侍卫,到时皇上随便一盘查,你擅自离开寝宫的行踪便暴露无疑。”
“这也不劳烦景世子关心了,”骆思存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
景无虞本想以此为由再送她回去,守着她平安度过今晚,不料却碰了一鼻子灰,一时有些讪讪。
“天寒夜深,景世子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也回去了。”骆思存没再回答他的问题,同他告了辞后也不再管他,迅速提步往寝宫的方向走去。
今夜盛初寒的动作着实让她的心再次往最底处坠了坠,满是刺骨的冰寒。
她的目的本来只是让骆思茗拿着楚妍的茱萸香囊去警告他,要他知道他和楚妍的丑事并非那般密不透风,然后骆思茗再向他表明爱意,说明自己的价值,反正他从来都是利益至上的人。
即便他执意不肯娶,但今夜宫中可是许多人都曾见着骆思茗和盛初寒前后脚出了行宫,还走了同一个方向,私会公主之事可大可小,掉脑袋还是尚公主,端看盛初寒如何抉择了。
不过景无虞的顾虑也一点不错,盛初寒也绝不是个轻易便乖乖就擒的人。
从他明里暗里挑拨她和骆思茗的关系,以及意图毁她名节强娶之举,她便知道乾元帝并不是那最后一剂猛药,而他也定会将事情引到她的身上来,拉她下水,顺便再洗清自己。
只是他以为牺牲一个秋英就能全身而退吗?
那也太对不起她送给他的这份大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可以甜一下了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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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骆思存抬头望了望,天上星河宛如细碎流沙,月正当空,连冰冷的宫墙也变得朦胧柔和了几分。
今夜重阳晚宴,大部分侍卫都在万福殿那边当值,守在她寝宫处的则寥寥无几,是以一路过来,都没再碰上巡逻侍卫。
沿着西墙又走了二十来步,直至行至一偏僻的杂草丛生处,她才停下脚步,弯身将那些杂草拨开了些,一个能容纳身材娇小之人钻过的墙洞立时便露了出来。
骆思存看着这狗洞,心头舒了口气,暗叹还好记忆没有错乱。
万寿山上的行宫虽修缮过,但毕竟只有特定时节乾元帝才会领着众位妃嫔过来小住,而分给公主们的宫殿一年到头更是住不上几回,是以宫里好几处狗洞都未有人去填。
她抿了下唇,抹了抹手,将裙子提起来,弯下。身去,准备一鼓作气钻过去。
然而刚埋下头,便听见身后的那堆杂草忽地被人踢了一脚,发出呲呲声响,她身子猛地顿住,随即一道熟悉的嗓音懒洋洋地在后头响起:“所以你说的办法,便是钻狗洞吗?”
不用看她也知晓来人是谁了。
骆思茗连忙抬起头,慌得发髻都乱了几分,几番动作,终于起身在景无虞面前站定,略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便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又跟来了?闲得没事儿干是吧?”
“怎么是闲呢?我明明是来学习的。”几缕乌发垂下额头,衬着她涨红的脸娇艳动人,景无虞忍着帮她将凌乱发丝撩到耳后的冲动,低低笑了一声,“毕竟跟着公主殿下走,总能让人大开眼界。”
他这话说得揶揄,一下便让骆思存在脑中描绘起了自己方才钻狗洞的模样——宫裙撩起,屁股翘起,头朝里摆着手臂笨拙地蠕动,偏生这样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还被他给瞧见了!
她如玉面颊越来越热,却硬是暗暗咬牙撑着面子,秀眉倒竖威胁道:“今日之事,不准你说出去!方才所见,立刻忘掉!若不答应,我就——”
骆思存停顿了一下,一时想不起应当威胁他些什么,反倒是景无虞一本正经地接过话头道:“求皇上为我和你二皇姐赐婚?”
“……”骆思存抿着唇不说话了。
景无虞却轻轻笑开:“比起这个,你若威胁说不理我了,也许更可能让我怕上一怕。”
闻言,骆思存瞪了他一眼,活学活用,立刻凶道:“你若敢说出去,我便再也不理你了。”
景无虞挑了挑眉,也很快答道:“我可以不说,那你也要一直理我才行。”
“……”
又被套路了。
骆思存压着自己的脾气,暗暗想着该怎么用不伤和气的法子摆脱眼前这个牛皮糖似的大麻烦。
过不了太久乾元帝就会来,时间的确紧迫万分,可要她当着这人的面用那般羞人的姿势继续钻狗洞,她也实在是做不到。
顿了顿,她睨着他,嗔道:“你就这般想看我的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