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之后,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事成之后,莫说荣华富贵,便是金山银山,我也不会吝啬。”
“少主说的话,你们可都听见了?”这是一个女人阴冷的声音。
惊悚的是,无论是赵星川说的话,还是这女人说的话,都没有听见任何的回应。
金何夕沿着声音走着,总算在月色中见到了赵星川,她却愣怔在树后,不敢向前走一步,因为,赵星川和那红衣女子的眼前,站着数不清的黑衣人。
人数不说成千,也有上万,乌压压地塞满了整个林间空地。这些黑衣人不是普通的布衣打扮,而是身穿黑甲,脸上也带着黑面具,俨然是些训练有素的死士。
更让金何夕心里一惊的是,赵星川身旁站着的红衣女子,便是皎皎的护卫,祝红书。
祝红书朝着众死士道:“你们各位,都是自愿断舌的,若遇事变,自然知道该怎么做。我与星川,自会照管你们的家人。”
死士们纷纷点着头。
金何夕听到此处,再加上方才泡了冷水,身子越发颤抖起来。
她转身离开了,轻声慢步地,连一片树叶都未曾踩响。
不久后,赵星川耷拉着脑袋回到了房中,他看见金何夕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醒了。
“回来了?”
赵星川拔下鞋子,丢在门边:“总算把那栅栏栽好了,可累了我一身汗。”
“哦。”
赵星川灭了油灯,脱去外衫,还喋喋不休着:“海棠花开得不错,可一旁的迎春和黄金带,也真该剪一剪了……”
金何夕又翻了个身,没有说话。
赵星川如往日一般,钻进了被窝,他闻了闻金何夕的头发:“嗯~如此清香,方才洗头了?”
金何夕也不回应,佯装睡了。
赵星川搂着金何夕,也打算睡了,这时,金何夕才开口。
“星川。”
“嗯?”赵星川语音变得呢喃,似乎也困了。
“我们的日子,是不是太无趣了?”
赵星川摸了摸金何夕的头:“傻姑娘,跟你在一起,喝白水也有滋味。”
金何夕忽然睁开了纯净的眼眸。
“星川,杀了我吧。”
赵星川被她这句话,震的忽然不困了。
“好端端的,干嘛这么说……”
金何夕眼角流下一行热泪:“我都看见了。”
赵星川这才明白,金何夕看见了他在树林里会那些死士。方才进屋时,看见门旁竹篓上,搭着金何夕的湿衣服,方觉得不对,且她的头发上,也隐隐有湖藻味。
“傻丫头,别多想。”
金何夕翻过身来,紧紧抱住了赵星川,她语气沉静,也没有了哭腔:“你会离开我的,对吧。”
黑暗中,赵星川此刻一脸的肃穆:“会。”
隔了片刻,金何夕松开了怀抱。
赵星川却说:“过些时日,我会离开一阵子。何夕,我若能活着回来,嫁给我好不好。”
金何夕长吸了一口气:“是不可不做之事吗?”
赵星川点点头:“此事不可不为之。我没有选择。”
“那好,我不问缘由,等你。”
赵星川顺着她的额头,轻轻点点亲吻下来,一路寻到了她的唇。
作者:国师:我好好睡个觉,都能被塞一把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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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芙蓉如面柳如眉
从皇宫回来后,皎皎与沈寒也不乘车坐撵,只一路并行,在平安都中闲散着步子。
“风烟谷中此刻并无要事,姐姐何必催着我走?”沈寒只摇着素扇,与皎皎挨的更近些了。
皎皎只顾想着方才皇宫见到的诡异场面,总觉得有些后怕:“倒也不是催你走,我总觉得,你去那风烟谷中,比起平安都城,要更安全些。”
皎皎最不愿看到的,是沈寒也卷入这些权利争斗。
沈寒却也不闹,只心中安然:“那好,我回风烟谷之前,姐姐再陪我逛一回闹市,如何?”
皎皎抿着嘴,微低着头,浅浅一笑:“我竟忘了,要赔你两身衣服。”
说罢,皎皎快步朝着绸纺街走去,沈寒身姿轻快,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春景盎然,早樱如雾。
来来往往的行人,多驻足赏花,斯文地品鉴着。
皎皎甚是欣慰,如此良辰美景,如今便可与沈寒相说一二。
“你有没有觉得,平安都城比从前更美了?”
沈寒折起扇子,轻拍着手:“不错,就连人也比从前更会妆点了。”
皎皎只顾赏花,却忽略了人景,再一望去,果然,青年男女们多身着锦绣,有的略施薄粉,有的眉黛春山,少有素面朝天的人了。
就连道旁卖炸果子的小姑娘,如今竟拿着细面当作敷粉,还用木炭轻点了蛾眉。
三五转巷,二人很快便到了绸纺街。令二人惊奇的是,这条街竟乌压压地挤满了人。
这些人大都是青年男女,与其说这些人在买布,不如说是在抢布。
沈寒看了一圈调笑道:“如今上等的蝉纱锦缎,竟被像萝卜白菜一样卖了。”
皎皎不以为然:“这就叫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你们这些贵族王孙可以美,平民固然也以美。”
沈寒望着这些疯狂的人流,嗅出一丝不对来:“只是这些上等布料钱两并未减少,焉得如此多的人争抢?”
皎皎也觉察到些许的诡异来,眼前疯狂朝丝绸铺子里涌的男男女女,面貌上多不是炽热的兴奋,而是实打实的惶恐。他们眼中交结着可怖的血丝,似乎这些与他们争抢布的人,都是可杀之而后快的仇人。
她上前去,想要找个人问一问,为何挣抢上等布料,却没有人回应她,那些男女似乎着了邪魔般,非要买到不可。
这时,一个老货郎挑着扁担路过此地,他望见皎皎的疑惑,便摘了斗笠,抹着头,抖抖褊衫。
“这位姑娘,你身上已有了如此华贵的宫绦,便把活着的机会留给别人吧,唉。”
皎皎心里一惊:“老伯,为何如此说,难不成物美之风盛行至此,不穿华服美冠,便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了?
一旁沈寒却不甚诧异:“这不过是夸张罢了,求美乃人之常情,兴许这是新出的纱样,一匹难求的绝版也未可知。”
老货郎忙摆摆手,他满脸的神秘,把斗笠罩了半脸,才低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夸张,二位有所不知,近来谣言四起,衣衫不洁不美的少年男女,都要被‘涤荡’出平安都了!”
皎皎眉间微皱:“涤荡?”
那货郎直把扁担抬起又放下,很是焦灼:“近来平安都失踪了不少人,据说都是些蓬头垢面的懒汉丑女,如今物美之治,便容不得这些人!”
皎皎心中只道荒谬:“多人失踪,官府竟不管,还任凭谣言四起,岂有此理。”
沈寒却在一旁喃喃道:“或是说,这“涤荡”便是官家所为?”
老货郎听了这话,满额大汗,他慌忙戴上斗笠,拾起扁担便扛着走了:“可不敢乱说!这可不是我说的,老夫只是好意提醒二位!”
发生如此荒谬绝伦的事情,皎皎和沈寒便没心思去买布裁衣了,他们又陆陆续续造访了专卖水粉胭脂的街铺,果然也是同样的场景。
男男女女如蝗虫过境般清扫着每一家铺子,把能抢到的东西,不分贵贱,全都抢了一空。
皎皎只叹可笑,兴许这只是胭脂绸布铺子们,联合起来作的一个销货阴谋。
她决定去往京畿衙门督查此事。
一路上,二人路过了一个猪肉摊。
皎皎却疑惑,曾经在此地卖猪肉的胡屠户,如今竟不见了,代替他卖肉的,是他的老娘。
“大娘,你家儿子胡屠户,为何今日不在。”
胡母浑浊的双眼中盈满了泪:“我儿子……他……不见了。”
沈寒心中不免有些惊诧,随即是绵绵的伤感,他想起曾经自己奴籍时,被当街叫卖,胡屠户还特地过来捧场的,他当街雕刻的木头,如今还被他收藏着。
“我儿不过虚岁二十九,这可怎么办哟……”说罢那胡家老母呜呜咽咽起来:“也报了官,可官府说近来失踪案太多,哪里办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