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叹了一气,幸亏自己没尝试过这种害人不浅的东西,既然不愿生育,便不养面首就好了。
石蕊忽然神色转好,若不是那针肾上腺素,那就是开始回光返照了。
皎皎也不再耽搁,她审问道:“那八个新婚之人,是你杀的。异蜥自杀,不过是替你扛罪罢了。”
见石蕊沉默不语,皎皎便接着推理:“方才我从你指甲中验出巨蜥喜烛的残渣,且你的家族就是开蜡烛作坊的,这等害人的毒烛,便是你造的吧。喜铺老板与你合谋,事情败露了又被你灭了口。”
石蕊仍闭眼不言,虽说她认不认罪,眼下她的生命,也已在残烛之末了,可皎皎却非要争这一口气。
“如若喜烛是猜测,可那日暗算我的箭矢,却是你本人放的。毕竟只有尿毒症之人,汗液才含有大量的尿素,老苍皮说你是出了名的爱沐浴,果然是为了遮掩此症。”
石蕊转头瞧了瞧皎皎,斜眉冷笑道:“哼,我一直小看你了。不错,他们是我杀的。”
皎皎面色微愠:“就因为你也是鸿儒族人和汉人结合的后人,所以才痛恨两族通婚的吗?若不是老苍皮调查你的往事,我还想不通你为何要杀人。”
身型娇小的石蕊,眉目间瞬时攒起仇恨来:“不错,鸿儒族人,就该与世隔绝,永远不要再生出我这样的半个怪物来!”
“半个怪物?你不也为官食禄,活得风光无限?”
皎皎有些疑思,她一打响指,脑海中瞬间又串联起了一事。
“对了,你所有身家俸禄,全都捐造了鸿儒寺。本来十年前鸿儒教都已经覆灭了,结果是你扶持的异蜥,重新光大了此教。怪不得他心甘情愿替你死。”
石蕊再一闭眼,病眼又躺下一串浊泪。
“你扶持异蜥,不过是为了让他传扬‘鸿儒族不可通婚外族’这条神旨,妖言惑众罢了。”
“这案子真无趣,竟一下子全想通了。”皎皎摇了摇头:“唯一想不通的是,人家四对夫妻,情意浓浓,你如何非要棒打鸳鸯,置人于死地?”
石蕊不再歇斯底里,她娓娓道来。
“我娘是鸿儒侏儒,我便从小被人视为侏儒与人结合的孽种,身型矮小,饱受侮辱,嫁不了人,只得选择为官之路,我要让我这种悲剧,永不再重演。”
这时,眼前的灯光忽明忽暗,皎皎摇了摇那灯,嘟囔道这太阳能就是不稳。
“不对吧石蕊,如今不也有愿意通婚鸿儒族的汉人男子,你怎么就嫁不了人?”
石蕊又是一声冷笑:“我不似我爹娘那般没有良心。我不爬上重权之位,如何改变这种荒谬的结合!”
皎皎放弃了修复明灯,她也厌倦了如此歹毒的凶犯,一次次地用“道理”把自己的罪行,阐释的有理有据。
她俯身凝视着石蕊,目光尽是审判的意味。
“所以前三对夫妻,分明不是鸿儒族人,她们不过是你的试验品。死后尸身也被你刺青了恶心的图腾,就是为了警告世人,鸿儒教徒不可与外族通婚。”
皎皎说白了这一切后,她却心中仍有些怏怏不快,这世道爱美,确实谁也不愿生下来就比人怪异。
“何大人,我此生命犯华盖,与红尘无缘……祝愿你和平陵野少……百年……好合。”
皎皎心中一颤,这专门棒杀鸳鸯的女魔头,为何忽然要祝愿自己和沈寒,想来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借你吉言。不过红尘难渡,缘不由己。”皎皎望着手上的黑十字死劫,凄然一笑。
石蕊此刻忽然息韵急促,她拉扯着皎皎的衣服,拼了命地从咽喉里挤出最后一句话来:
“当心,唯美盛世……就要来了。”
说完这句话,石蕊就这么狞睁着惶恐的大眼,死了。
皎皎心中很不得意,她遗言让自己小心,既然是“唯美盛世”要来了,为何要小心呢?
她最爱唯美事物,欣赏俊男美女,这也是盛朝唯一让她满意的地方。
盛朝男子虽说风流倜傥爱装扮,却没有那般零里零气的,大都有些君子气度,竹节风韵。
皎皎忽然想起她经手的这几个案子,似乎都与“美”有些关联。
李二鹤的女儿被京郊丑鬼吓死,惜福镇的阿土杀死面貌被毁的婴孩,包括此次石蕊杀害这些夫妻,也是为了阻止下一代“怪胎”的出生。
“糟了,唯美时代,莫非如此?”皎皎心中浮起一种可怕的猜测。
作者:老国师都嗑起胡椒CP来了,皎皎还在犹豫什么~
嗯,感觉终于要有大事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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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极物宴万艳同悲
回平安都的马车上,皎皎撩开茜纱车帘,痴痴望着渐渐渺远的平陵山。
“何大人不若给他频频去信。”祝红书端坐在车中,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回到都城便写。”
皎皎这才放下帘栊,她讪讪笑着:“红书竟也关心起红尘□□了,这不像你啊。”
祝红书正襟危坐:“不是,春寒料峭,何大人一直掀开车帘,我有些冷。”
皎皎暗自噗嗤一笑,她这个愣头青的姐妹,总是出言不逊,自己却从没有被冒犯到。
很快马车行到山中一处茶铺子,皎皎便下了车,伴着老苍皮和祝红书吃了些茶果点心。
皎皎望着自己手上仅剩的两个黑十字,心中有些不忿,若这死劫几十年后才来,沈寒岂不是要独守山中,等成小老头了。
茶点用完后,早春的日光照的人懒懒的,皎皎忽然此时心生一计。
“喂喂,老苍皮,红书,你们俩拿出兵器,作势要刺我试试。”
老苍皮正在吃茶,听了此言,便呛咳了数声,捶胸抹肋了半天才平息,那神色更是茫然不知所谓:“何大人,在下誓死保卫何大人,如何要刺您?”
这老苍皮也是个死心眼儿的,皎皎也不多解释,只望向一旁稳稳吃着酥皮绿豆糕的祝红书。
“红书你呢,作势砍我一刀试试?最好是把我吓狠了。”
皎皎话音未落,只听“嗖”的一声,那把阎罗斩转了一圈,已经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登时便瞪大了眼睛,好家伙,刀口微微使劲,皎皎脖子上的皮在将破未破的边缘反复横跳,祝红书这精准度,没机会去开挖掘机,可惜了。
“何大人吩咐之事,不可不为之。”祝红书一手架着大刀,另一手仍豪横地啃着绿豆糕。
老苍皮颤着发须,吓得在一旁连连摆手。
皎皎一看指甲,死劫没有变动,便叹了一气:“罢了……反正你也不会存心要杀我。”
几人歇脚完,又让店家用上等的黑豆料好生喂了马匹,才肯上路,待马车行回平安都郊外时,天已麻麻青黑了。
皎皎在灞河边看见了久违的“灞桥酒馆”,她便要夜宿此地,与好姐妹金何夕重逢叙旧。
下到河边时,皎皎才发觉这酒馆已然修葺了一番,不似从前那般破旧了。
在夜色朦胧里,三人穿过一条曲折通幽的石径,两旁还朦胧看见些湖石砌的花坛,杂莳了丛丛簇簇的灌木箭兰。
石径尽处,酒馆旌旗旁,显出一座三间两厢的平屋,此时里面正灯烛辉煌,人声嘈杂。
“生意这是做大了。”皎皎三人掌着灯,往店里头走去。
皎皎进门时,方看见屋内三五人正在饮酒,废太子赵星川坐在东家位,仍是一副市井小民的姿态。
金何夕正端坐在屋角的一张木桌上,掌着豆大的油灯,正安静地翻着一本书笺,皎皎看出来那是她分别时送与她的《现代医学知识大全》。
“皎皎!”金何夕抬头望见她,早已一溜烟地窜过来,死死抱住了她:“你跑哪里去了,也不常来看我!”
“出公差,出公差……”皎皎心道你这小丫头片子还这样,此次见面就是熊抱。
赵星川见皎皎来了,也遣散了那些酒肉朋友,前来问候。
他撇了一眼皎皎身旁的祝红书,祝红书却别过脸去,不看他。
给老苍皮和祝红书安排妥当住处之后,赵星川也呵欠连天,困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