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因病娇避趋之(61)

作者:随花遇鹿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有什么隔阂,是我的,终究谁也抢不走。”

沈寒抬起头望着祝红书毫无神韵的脸庞,轻轻一笑,又回归了神气之态。

“我想祝姑娘这等蔑视红尘的女侠,永远不会体会到,为一个人,可以枉顾自身性命的那种幸福。”

“非也。”祝红书从背后摸出那把阎罗斩,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它锃亮光滑的利刃。

她低沉道:“我一直可为一个人,枉顾自身性命。”

她把大刀一转,刀口的冷光也随之一闪:“且若能亲手杀死那个人,与那种幸福相比,我的性命,不算什么。”

沈寒听见这些话,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祝红书绝非凡人,不料她竟身负如此血海深仇。

“愿你大仇得报。”

沈寒说罢站起身来,拧了拧袖口的水:“唉,刚才少拉了一个钩钩,她该赔我两身衣裳的,回头你便替我转告何大人吧。”

雨势在这时竟渐渐停了下来,祝红书扛起大刀,闪跃着蹿上了廊檐顶去,她如傀儡般硬硬地转了几下脖颈,口中言语更是清冷孤寂:

“只是,三皇子,你为了那个女人,江山也不愿争了吗?”

沈寒眉目一蹙,他望着屋顶那身随风舞荡的红衣,心中一紧。

“你……究竟是谁。”

“后会有期了,三皇子。”祝红书话音未落,身影已经迅速消失在雨幕中了。

作者:不是分手,没有为虐而虐。

皎皎不忍让寒儿陪她度过死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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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多情岂在朝朝暮

冷雨凄凄惶惶地下了一天一夜,时辰从满庭的沟壑里淅淅流了去。

皎皎闷在实验室里,研究着昨日从窗外射进来的那些箭矢。

这些黑墨色的箭柄上凝着细细的白霜,想是射箭人手上留下的汗渍。

只是这汗渍细闻来有些呛人,皎皎能想到最文明的说法,就是一股浓缩尿液的味道。这暗算她的人,顶多副业是个杀手,主业八成是倒恭桶吧。

因此箭太细,皎皎无法提取指纹,便只好刮取这些汗渍,仔细测定了这汗液的成分。

果然,这不是常人所出的汗液。皎皎盯着这些箭矢,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的形象,她没有泛起恶心,只是神情笃定了起来。

“竟然是你。”

……

祝红书一手持着一把红油纸伞,一手捏着一个麻布兜,疾行在空旷无人的平陵城街道上,她凭记忆想起了此城唯一一家喜铺的位置。

她来到铺子前时,看见那铺子虽是开着,却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走进门时,第一眼便看到了那愁眉苦面的老板。他看见祝红书扛着大刀走进来,却也支棱不起脑袋来。

“姑娘可是来买货的,近来喜事多半撞丧,不若顺带买些小店新出的冥纸?”

这喜铺老板也不过是玩笑,他知道这姑娘来者不善,定不是来买喜事物件的。

祝红书开门见山,她放下阎罗斩,狠狠拍在老板身前的案子上,低沉道:“我是来退货的。”

喜铺老板这才支起脑袋,颓靡一笑:“反正小店生意早就遭不住了,您要退便退吧,我也早些散场,还乡耕那两亩薄田去。”

祝红书从布兜里掏出了那两支红烛,这是喜妹剩下的红烛。

“这可是你店里出的喜烛?”

喜铺老板见了这红烛,愣怔了片刻:“不错,这当然是我店里独有的。”

祝红书便不再耽搁,她举起大刀便架在了店掌柜的脖子上,狠戾低语道:“说,为何卖此毒烛,荼毒乡里。”

喜铺掌柜这才吓掉了魂儿,他那一双三角眼此刻睁的滚圆:“姑……姑娘啊……我怎么敢,这烛也不是我产的,我就是个卖货郎,如何要害自己没生意呢!”

祝红书也觉得有理,便放下了阎罗斩:“是谁供应的这些红烛,可与那鸿儒族有关?”

“我这铺子杂物甚多,一时间想不起来呐。”

掌柜忙扶手告求道:“姑娘,我这就去查验账本,便可知是何地产的喜烛了。账本就在里间,我跑不了,去去就来。”

“去吧,你若想逃,任凭你跑出十里,我也照样片刻间把你缉回。”祝红书转了转她的大刀。

喜铺掌柜战战兢兢地走进了里间,慌忙翻找着进货账簿。

可就在这须臾之间,里头没了动静。祝红书有些犹疑,便踏进了那门。

眼前的一幕让祝红书狠狠地锤着门沿。

“可恶……”

只见那喜铺老板已经直直吊死在了房梁上,尸身微微荡悠着,而屋内桌上的账本,也烧成了一片纸灰。

祝红书先是去衙门告了案,再回到客栈禀明一切后,皎皎心中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皎皎拍了拍祝红书的肩:“走,你我去那鸿儒寺一趟,我要问问那神持异蜥。”

正待二人备马要走时,却与一个老头劈面相逢。

只见他白须垂颔,两目却奕奕有神,背脊挺直着,却连微伛也不见,他看见皎皎,即呵呵作笑声。

“老苍皮!”皎皎眉目一喜,急忙让他进来马车。

祝红书在车前驭着马,抖勒缰绳,但见那匹阿剌伯黄色骏马四蹄翻盏,如飞地望鸿儒村而去。

马车内,老苍皮嘻嘻笑着从怀里摸出一个草纸卷来:“嘿嘿,何大人,您让我暗查平陵都城县官上下,我可都给您查来了。”

皎皎便示意让他说:“可怎么样?”

老苍皮翻了翻他记录的纸页:“我这些天暗伏在那县衙里,翻了些账簿流水,还有县令石蕊的私记,唉,她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清官……”

说罢老苍皮犹觉得可惜的样子,他恨自己没有揪出些蔽事来。

皎皎却宽慰道:“石蕊为官清廉,这是大大的好事。只是这八个枉死的尸体还横陈在亦庄里,却迟迟破不了案,可见她不够强任。”

老苍皮却想起一事来,非说不可:“老身见石蕊私记中记载,她虽为官多年,却清贫乐道,只养了一两个面首除外,并无其他骄奢之好。”

皎皎轻咳了一声,毕竟“养面首”这等事,她也算是做过的,只是如今她那俊俏面首,流浪到山里做“大王”去了。

老苍皮神情中流露出些许赞叹:“她为官所得的钱财,要么捐给了平陵城的佛寺,要么修缮了鸿儒寺,她似乎对神明极敬,因此两族之间少了许多的怨气。”

皎皎也阿弥陀佛了一句:“我也不是那等毁僧谤佛之人,只是此次我比她先断定了凶手,便是她为官的不周之处。”

老苍皮也点点头:“何大人英明之处,旁人自然不能比。”

此外,老苍皮絮叨了片刻他看到的奇闻逸事,他也从那些县志里,探到了为何鸿儒族总是刺杀皎皎的真相。

皎皎是白耳族遗民,而传闻中百年之前,白耳族长曾在鸿儒族的井里下了侏儒药,此后鸿儒族便代代成了侏儒,因此两族开始了百年纷争。

到如今,鸿儒村中有好事者去暗杀皎皎的,也都忌讳她身边的高手,不再有所作为了。

皎皎听了也是一笑了之,她自知其实自己不是白耳族的人,却平白受了这些胡愁乱恨。

马车在泥泞的山道上逛荡了半日,才来到了鸿儒族境内。

皎皎几人进了鸿儒寺后,果然见到了神持异蜥,他仍坐在旧蒲团上缩成一团,像是冬眠的冷血动物,听了惊蛰雷声才缓缓睁开了眼。

他伸展着纹满青鳞的肢体,打呵欠时口里伸出了卷曲的叉舌,随着他的“复苏”,整个矮殿弥漫着腥臊的气味。

皎皎话不多说,只把手背在身后:“红书,老苍皮,你们只管搜。”

异蜥却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哟,何大人呐这不是,您要搜些什么,老蜥我帮您一起找找?”

皎皎一听这阴阳语调,更是抑止不住的恶心。

异蜥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长箭:“何大人可是找这个?”

祝红书和老苍皮慌忙护到了皎皎身前,皎皎一看,果然是那种射进自己实验室的箭矢。

“异蜥,你为何暗算本官,莫不是你要替族报仇,灭我白耳族遗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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