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说完,便将符纸折叠着交还给皎皎了:“如今这世道不敬鬼神,洗灵符早已没人信奉了,连傩戏都成了看热闹的去处,谁还会信圣婴娘娘呢……”
公羊神医掏出自己带的滋补佳品,赠予那老巫祝,又寒暄了一回,才带着皎皎离开了。
皎皎回到住处,欲去探视废太子的脑袋是否大好了,却遇见金何夕身着粉衣,在院中荡秋千。
金何夕看见皎皎,便冲她招着手,娇声细语道:“皎皎快来推推我,我想再荡的高些。”
皎皎刚想摆手说:你这体格我哪荡的动,却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
金何夕竟在这几日间清瘦了大半,几乎不算个胖子了,面庞也有了些清甜气韵。
皎皎来到她身旁,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声音细了些,怎么连胡渣也不硬了。”
金何夕只巧笑倩兮,那两个梨涡嵌在这样一张脸上,也不显得太过唐突了。那双杏眼,竟有种茫然不知事故的澄澈。
不必多问,定是金何夕对废太子愈加情重了,才会变了模样。
皎皎也不知是喜是忧:“你这也变得太快了,难不成那赵星川跟你表白了?”
只见金何夕羞答答地低头浅笑:“反正我知道他的心了,就是离尘阁那日梦见的。”
何皎皎卷起袖口,卖力推起她的秋千来:“谁会傻到去信梦里情真,那不过就是镜花水月,自己想出来的。你看我怎么不做梦,是因为你姐妹我清醒。”
与姐妹玩闹了一会儿,又听说赵星川出门洗温泉去了,皎皎便独自回了医馆,盼着再细寻些蛛丝马迹。
回到医馆里,她再次探视了那些病中的婴孩,又见沈寒在门口守着,便放心来到了公羊的屋内。
公羊拿出医经来与皎皎看:“我快老了,终日在药石茗碗间蹉磨岁月,倒也觉得宁静,没成想到今日竟得了个知己。”
皎皎接了那医经,细细翻来,果然有条有理,其中药理都经过千方百试,并非凭空杜撰之物。
公羊忧心道:“何大人,你信他们说的,那孩子的死是鬼神所为吗?若真如此,我毕生深研医理,当真是挡了鬼神的路了?”
何皎皎合上医书,忙劝道:“公羊姐姐,莫信那些妄语。待我查出那凶犯,自会堵住悠悠众口。逆天改命,人人皆可为之,岂不是都挡了鬼神之道了?”
公羊笑道:“我竟糊涂了。”
二人说笑一回,却见外头火光四起,有人前来敲门。
“何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皎皎和公羊忙出去看,却见一群人围着沈寒,他站在那门旁,只恨恨地握着拳头:“我分明一直守在这里的!怎会……”
“是啊,我能证明,这小公子一直在门前守着的,没人进去过。”
皎皎挤到沈寒身旁来,见他委屈的红着眼:“孩子又丢了一个!”
这次丢的孩子,是镇南的寡妇牛秦氏的儿子。这婴儿脸上生了奶疮,一直不见好,竟逐渐烂到了脖子根,才被送到这医馆来救治。
牛秦氏正歪倒在门边依依哭着:“我怎么对得起老牛家,这可是唯一的遗腹子啊……”说罢她又对着皎皎,乒乓的只情磕头:“何大人救救我儿吧……”
皎皎忙命沈寒带人去找,只让众人在外面守着,她进去屋内查看。
进去屋门后只见窗户开着,贼人定是从窗户进入,夺走了婴孩。随身携带的试剂一喷,窗沿上却仍然没有指纹,只是有些乌乌糟糟的黑痕。
“何大人!孩子找到了!仍……仍是在圣婴娘娘庙里!”
外头传来哀痛的声音,显然这孩子也夭折了。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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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轮回路上买命钱
皎皎独自来到庙中,果见牛秦氏孩子的尸体,静静躺在圣婴娘娘的怀抱中。现场里外,喷施数遍,却没有见到清晰的指纹。
那婴孩仍是满口绀紫,是被人活活捂死的。
庙门外,人群鸦集着,都唧唧呱呱地想往里偷瞧。
“我看这是这孩子天数到了,何故强行医治触犯了圣婴娘娘……”
“没错。生生化化,轮回有道。此自然之数,不能易也……”
皎皎听了门外这番议论,仍面不改色端倪着那婴尸。
见牛秦氏哭的似要断气,阿土在一旁软言劝慰她,也赔了些眼泪:“牛婶子节哀顺变,还要好生保养才是。”
阿水见那牛秦氏哀恸,也劝说了一句:“是啊,好生保养才有下一个,生个全孩子岂不更好。若那孩子长大了,□□成会破了相。”
牛秦氏听闻此言,怒向眉梢横,红着眼瞪着那阿水:“你……你说什么疯话!我相公早不在人世了,‘再生一个’,这话不是净糟蹋我吗!”
阿水本也不是能言善劝的温和人,见她这么说,只悻悻往后站。那牛秦氏却不依不饶:“我看这个阿水嫌疑最大!孩子都是他照管,保不齐就是他干的!”
阿水忙拐着假腿走到人后去了,谁知乡亲们竟觉得牛秦氏有理,纷纷拉扯咒骂起阿水来,场面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公羊神医慌忙赶到,看到自己的徒弟快被口水淹了,忙朝着众人解释道:“各位同乡,我这徒儿阿水性情乖戾,冒犯了众位实在不该,可他不是那等凶恶之徒,请各位明鉴,至于缉拿真凶,要仰仗何大人定夺才是。”
说罢,公羊从人群里囫囵拉出阿水来,见他早已脸白气噎,任凭被人欺辱了,也不肯掉一滴泪,那阴傲的脸上尽是不服。
阿土见师父来了,也把脸上挂的泪抹了干净,跑到公羊跟前儿来:“师父,人们都说是咱们医治夺魂,冒犯了圣婴娘娘……那……那剩下的几个病儿……”
公羊镇静地说道:“父老乡亲们,并非我不敬鬼神,只是医者仁心,只要其家人有求于我,我不会放弃任何病患。”
皎皎仍在给那婴孩尸检,两耳不闻门外事。一番摸索,她发现那婴尸的薄包被里,似有鼓囊囊的硬物。
打开包被,翻开那孩子的尸身,发现孩子背上竟贴着几枚铜钱。这种铜质的挖云精镂大钱,是每年年初官家发行的吉祥币,甚少流通。顾名思义,买的人不过是图个吉庆。
喷以试剂后,大钱上竟显出了几枚清晰的黑指纹来,皎皎将它们细细用丝布裹好了,放进了随身锦袋中。
回到实验室,皎皎安置了婴尸,她决定回到医馆寻索答案。
此刻夜幕中的医馆,沈寒正细细照管着剩下的婴孩,给他们换药哄哭。
“宝宝乖~大哥哥一定要看好你们,这次我定寸步也不离了。”
眼下仅剩下三个病婴了,那三家的爹娘,却在此时冲进来,齐齐哭着嚷着说不治了,要把孩子带回家中,是死是活听天由命罢了。
沈寒只为难起来,抱着孩子不肯撒手:“我日夜不休照看他们,绝不会再出事了。”
皎皎推开众人,挤到屋中,那几家夫妻见了何大人,不敢再吵闹了。
沈寒见她来了,忙抱着婴儿凑过来了:“姐姐,你看看这孩子,他的伤还没好呢。”
皎皎见沈寒深情关爱:“你这么喜欢照看小孩子啊。”
沈寒望着皎皎:“我不过是先练习,将来你若有了孩儿,我才懂怎么日夜照看。”
“我若有了孩子,凭什么轮到你日夜照看。”皎皎杏脸微红。
那几个女人纷纷调笑道:“何大人,您夫君肯照看孩子,那是真真的尊爱您呐。”
沈寒听了这话甚是春风得意,抱着怀中的孩子轻摇起来。
皎皎听见众人以为沈寒是她“夫君”,面上发热起来,只觉得中了计。
公羊却对那几家夫妻焦急说道:“我们和奶母们进这房门,都是换洁净衣服,洗了手才进来的。你们就这样闯进来闹事,病儿沾染了脏气可就麻烦了。”
“何大人,公羊神医,求求你们,我们不想治了,再这么闹下去,圣婴娘娘可要真的发威了,治不治都是个死了呀……”
几家人说罢都互相扶将着,他们的神情如饮苦醴,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