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昊宇问:“因为什么吵?”他也没正面回答,只是破天荒地感慨起谈恋爱真麻烦,没有纯主奴的关系好处。
“你不是一直就想找bf主么?”孟裕诧异道,“这恋上了又嫌烦?”“对啊。”
邢昊宇点头附和。
“真他妈此一时彼一时。”
方墨一脸苦恼,有气无力地说,“我都不知道我选的对不对,自打上回和好,我们俩也就甜蜜过那么一段儿,现在还是隔三差五吵,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因为什么啊?”邢昊宇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方墨不说话。
孟裕略扬了扬眉毛:“故态萌发了?”方墨没点头也没摇头,邢昊宇一惊:“不是吧?”“没到那程度。”
方墨说,“就是我看他手机里有跟别人聊的记录。”
“约了吧?”孟裕问。
感情这种事,向来是自己怎么猜测抱怨都行,一旦身边人顺着话茬“一锤定音”,或是朝不好的方向分析,往往又不爱听。
方墨此刻就下意识地往回找补:“那倒也没有,其实没说太过分的,我就是看着不痛快。”
“那肯定不痛快啊。”
邢昊宇傻不拉几地接道。
孟裕却是看明白了,毕竟自己不是当事人,改口简而化之地笑了句:“你这醋劲儿够大的。”
这话果然让方墨绷起来的神经松了劲儿:“换你你不难受?”“我可不自找麻烦。”
孟裕往椅背靠了靠,手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主人和对象,我傻我才往一块儿凑。”
方墨不以为然:“说都这么说,真遇上就不一定了。”
接着又问邢昊宇是什么态度。
说实在的,这个问题邢昊宇根本没仔细思考过。
在唐谨之前,不管是主人还是对象,他都没有过接触。
正琢磨着,唐谨推门回来了,赶巧包间里一片安静,还以为仨人密谋什么不方便他听的话,不由得顿了顿脚:“要不我再出去?”“哪能啊!”孟裕笑道,“还不是你们家邢昊宇,回答个问题能把谁急死。”
“他脑子有时候是转得慢。”
唐谨坐下,冲邢昊宇一抬下巴:“什么问题,我替你回答?”邢昊宇复述了一遍大意,唐谨说:“这个啊,一般不就分三种:专门找bf的,坚决不掺和的,顺其自然的。”
“嘿,等于没说。”
孟裕无语道,“没有新鲜的。”
“都是人,想的可不都差不多。”
唐谨笑道,“不过专门找bf奴的肯定是没有专门找bf主的多。”
“不公平啊。”
方墨摇头叹了口气,问,“唐爷是哪种?”“我?”唐谨笑笑,“你猜啊。”
方墨竟真蹙眉琢磨起来,孟裕忍不住拍他大腿:“你可笨死了!你应该这么问:唐爷怎么看邢昊宇啊?”邢昊宇一听这话,莫名有点紧张。
他既好奇唐谨的回答,又害怕听见回答。
两个人不论何种关系,稳定期久了,情感上总难免生出些“惰性”。
而“惰性”这东西本身不好不坏,具有两面性,它如何影响关系的进展,实际上取决于关系中的人。
有时候“惰性”会让其中一方,甚至双方,都忍不住外寻刺激;有时候又能让一份感情长长久久的维系下去。
邢昊宇和唐谨正处于这种稳定期,他是不想改变的那一方,但他不确定唐谨是否跟他一样。
他瞄着唐谨,唐谨没回答,冲他勾勾手,等他凑近些,故作神秘地在他耳边说了句:“回家告诉你。”
说完,又起身出去接电话了。
这次来电的果然换成唐母,上来就开门见山道:“到底去不去见?你总得给长辈一个面子吧,好心好意帮你联系,你倒在那儿打太极敷衍。”
唐谨心道这是打算换策略继续装没事人了?这事要是没有唐母的授意和配合,小姑闲的没事儿干给他介绍对象,无奈笑道:“您这半辈子姑嫂不和,就为这么点儿事儿,现在愣能联合起来‘对付’亲儿子。
行,我怕了您了,我见还不行么?”“你少跟我来这套阳奉阴违,答应完又爽约,你干的少吗?”“这回准去,行了么?”唐谨嘴上保证着,心里想的却是:让个姑娘看不上自己还不简单嘛!挂上电话,唐谨去了趟洗手间才往回走。
刚才他一出门,孟裕就借着闲话挤眉弄眼地跟邢昊宇打听:“你们俩,有情况啊?”“没有没有!别瞎说!”邢昊宇连连摇头摆手,“我主子就是脾气好,爱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
“脾气还真够好的。”
方墨感叹,“我瞧着也快赶上对象了。”
说也怪了,话题一朝这个方向拐,邢昊宇就心慌,赶紧掉头往孟裕身上扯,问他最近跟主人怎么样?孟裕说主人前几天提起想带他见几个朋友,他拿不准要不要见。
“圈里的?”方墨问。
孟裕点头。
邢昊宇说:“那怕啥,见呗。”
“没想好,我有点儿底气不足。”
孟裕犹豫道,“我总觉得他现在对我还不是特别满意。”
方墨劝了句:“不满意不会带你出去的,你想多了。”
邢昊宇表示同意。
孟裕还是拿不定主意,说:“我真怕我这样的出去丢人。”
说着话,菜品陆续送上桌,唐谨也回来了,几个人边吃边聊。
唐谨默默听了几句,逗孟裕道:“你可真是改头换面了,还知道考虑主子心情了。”
孟裕又尴尬又想笑,说:“唐爷您以前可没这么爱挤兑人。”
“我主子根本也不爱挤兑人,明明说的实话,你问方墨。”
邢昊宇嘴上不满地纠正孟裕,手里不停给唐谨面前的碗里捞肉添菜,伺候得很是周到。
方墨笑着,似点非点地晃了晃脑袋。
孟裕当然知道是自己过去太自我,笑道:“方墨都变了,我还不能变啊。”
“你以为我乐意变?”方墨一咂嘴,“我这是出问题有矛盾了,你当是好事儿啊?”唐谨之前没听见方墨说自己和男朋友的事,听了这话顺口接道:“有矛盾就沟通解决,别拖着。”
方墨还没开口,被孟裕抢先接过了话头,洋洋洒洒道:“您说的可真是云淡风轻不痛不痒,就是苦了我们跪着的,又得有话不憋着,又得顾忌主子的面子和心情,整天忍气吞声不说,弄疼了都不敢吭声,整个一强颜欢笑,就怕主子掉脸给我们打入冷宫,万一再碰上个不依不饶不讲理的,只剩一个办法百试百灵了——甭管什么事儿,做奴的妥协呗!”孟裕曾总结过自己有五张嘴脸:最有“人样”的一张,当然是面对长辈、老师和所有只谈正事开不得玩笑的人;面对真正可称为朋友的人,用的是第二张脸,话题随便扯,玩笑随便开;第三张则用来面对主人,不过并不是每一位他跪过的主人都有幸能够长期见到这张脸,其中有一些在孟裕看来,只配看他不友好的第四张面孔;至于第五张,他最渴望得到认可的状态,是专门给宋佑程看的。
孟裕自己也不知道哪张脸才是最真实的他,但不管哪一张,他摆出来的时候都无需刻意,完全是条件反射。
比方现在,唐谨既然被他划到朋友的范围里,他说话完全是毫无顾忌,张口就来。
“有这么惨么?”唐谨听完他添油加醋的夸张说辞,笑得那叫一个恣意,说:“这分你怎么看了,你说跪着的委屈,那站着的还得想方设法让你爽呢,我问你,是委屈的时候多,还是爽的时候多?”这话还真把孟裕噎着了,噗嗤一乐,调转炮头揶揄邢昊宇:“你天天受这种熏陶,怎么嘴还这么笨?”“你管得着吗!”邢昊宇笑着白他,同时给唐谨的杯里续上啤酒,“我乐意!”一顿火锅吃完,天也黑了。
回去路上,邢昊宇追问唐谨那个“回家告诉你”的答案。
唐谨没立刻回答,让邢昊宇先说。
邢昊宇说:“我就没怎么想过这事儿,可能太满意现在的生活了。”
“那以后呢?”唐谨问。
“只要跟着您一天,我就不想这事儿。”
“顺其自然就好。”
唐谨笑了笑,“我是说我以前这么想。”
邢昊宇瞟他:“现在呢?”“现在不想谈恋爱。”
邢昊宇呆模呆样地点了点头,又走出去十来米远,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凑到唐谨身边臭不要脸地问了句:“您是不是对我特满意?”“我懒得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