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面展露出来的东西清澈但执拗，温柔但坚定。
布鲁斯不能再装作看不清。
“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他道。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尽管他们谁都没有挑明过，但心里的感觉瞒不住自己。
如果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以他赚到的钱来说，早就可以从克拉克拥挤又平凡的小公寓里搬出去了，就算是要回报克拉克对他的帮助，他也可以把自己的收入算作比例分成给克拉克，反正在这个世界他无亲无故，如果有一天能离开，或者死去，这些东西他也不可能带走。
但他没有。
在名为哥谭的大熔炉里沉浮了二十多年，布鲁斯不敢说看尽人世沧桑、人情冷暖，但也算的上阅尽千帆，可能在克拉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心意时，布鲁斯已经察觉到他的眼神中微妙的改变了。
但是他无法回应。
……他终究要回去的。
他不知道这一天要等多久，也不知道回去以后的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但是他总要先回去，才能再决定其他的事情。
而在那之前，他无法给予任何承诺，那对克拉克太不公平了。
克拉克笑了起来，脸上带了一些悲伤。
他没有直接说那一天会怎么样，反而将话题转到了另外的地方。
“从我二十岁生日那年后，我的身体就再也没有变化过了。”他道。
“原本我并没有注意过这种事，毕竟年轻嘛，几年下来本来也看不出什么。”克拉克笑着挠了挠自己的头发，看上去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直到我找到了堡垒，才明白外星人的身份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嗯，实验发现，黄太阳下，氪星人近乎永生。”
他不想再去回忆那之后的那段日子，不想再回忆那种绝望，那种压抑，那种空虚……
终有一天，克拉克所熟识而珍爱的一切都会在时间的作用下变成另外一副样子，直到有一天，连超级大脑都无法再挽留旧日的温暖画面，到那时……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布鲁斯楞了一下。
“所以不用顾及这个问题……”克拉克微笑着昂起头，藏起了微红的眼眶，“无论是什么……玛莎也好，你也好……我……”
注定都要失去，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我只要现在就可以了。”他道，“请给我一个答案……”
“please！”
忽然，温热的手掌按在他脸上，将他的眼睛遮住。
克拉克一怔。
然后他感到一阵力量拖着他往后，他顺从的随着那股力道向后躺了下去。
低沉声音从他耳边响起，“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那么难看的笑容，一点都不适合这个傻白甜的氪星人。
钢铁之躯的人间之神，地球最坚实的防线和壁垒，他翱翔在天空，竭尽所能的帮助每个需要帮助的人，从可悲的命运中挽救了一个又一个无辜的生命。
但面对他自己的命运，他甚至连大大方方的在别人的眼前哭都做不到。
布鲁斯坐在床上，安静的体会着克拉克鸦羽般的睫毛轻轻刷过手心的触感，体会着经由掌心传来的微微的湿润。
“你累了，睡吧。”布鲁斯捂着他的眼睛，在他耳边轻轻的道。
就像很多年前，阿尔弗雷德对年幼的自己做的那样，握着他的手，轻抚着他的脸，彻夜守在他的枕边，为他驱散那挥之不去的梦魇和凄寒。
他甚至不自觉的用了一点催眠的技巧，虽然他不知道地球的催眠术对外星人到底有没有作用，但克拉克终究还是睡着了。
而他……
一夜无眠。
第43章
经历了一场惊险刺激的战斗，哈尔一觉几乎睡到了中午，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太阳光线已经几乎和大地垂直了。
哈尔伸了个懒腰，舒适的伸展开自己的身体，绿光从戒指中延伸出来，幻化出十几只手掌，分别拿着他的衣服、鞋子、腰带之类的，熟练的往他身上套。
哈尔眯缝着眼睛，半梦半醒的飘到盥洗室，绿光自动把牙膏挤到牙刷上，然后塞进他张开的嘴里，等哈尔彻底清醒过来，已经又是一名干净整洁的绿灯侠啦。
收起戒指走下楼，这座庄园的其他住客已经到齐了。
布鲁斯和克拉克在足以供应二十几个一同用餐巨大长条桌上面对面的吃午餐，看上去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哈尔就是觉得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更奇怪的是桌子上摆着那么多食物，巴里竟然没有扑上去开吃，反而自己抱了几大包玉米片缩在壁炉旁边的沙发后面，时不时的探出头来暗中观察一下。
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时巴里眼尖的看见了哈尔，高兴绕着沙发飞奔了十几圈，然后停下拼命向他招手。
哈尔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不知道。”巴里像仓鼠一样探头探脑的，刻意压低了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我从这呆着总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长桌前，克拉克的耳廓一下子就红了。
布鲁斯淡定的斜了他们一眼，哈尔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里面看出了“别在那边废话，抓紧过来有事安排”的意思。
谁特么的要听你的，见鬼的控制狂！
然后就看到巴里啪嗒啪嗒的跑过去了。
靠！！！
“什么事？说！”哈尔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在桌边坐了下来。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克拉克道，“事实上，布鲁斯和我都觉得你们已经不需要再躲在家里了，尤其是巴里，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回归你中心城的正常生活了。”
巴里惊恐的飞速往自己嘴里塞玉米片，含混不清的道，“我被开除了吗？”
“不，这一切都取决于你。”克拉克冲他笑了笑，“我们不希望你因为债务的问题而勉强留在这里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巴里左看看，又看看，“其实我还挺喜欢的。”
这里确实没有警局里的同事，没有各种各样的朋友和层出不绝的案子，但是这里有一个温和善良却能在遇到事情以后竭尽全力保护大家的像是邻家大哥一样的超级记者，有个看上去凶巴巴不好说话但意外很护短而且总能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方式默默为大家铺平道路的蝙蝠爸爸，有个隔壁熊孩子一样嘴炮十级把搞事当成人生一大奥义但实际没什么坏心的绿灯哈尔。
还有一座能把大家都装进去的大房子，虽然应该算是雇佣关系吧，但从来也没有谁真正命令过他什么，就连保安的工作都是他自己要求去的，薪水很高还有超多休假和不限量供应的各种零食。
在这里，就好像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我觉得我完全可以每天跑步去中心城巡逻，不会耽误回来上班，而且最近吃的足够，体力十足，就算出现意外情况，我也能够及时跑过去。”
“你运用力量的能力确实越来越娴熟了。”克拉克夸赞道。
巴里高兴了起来，“神速力，我叫它神速力，超酷！”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不介意留下来。”哈尔往后一仰，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眼睛的深处透露出一丝审视，“但我也不跟藏头露尾的人交朋友，在那之前，我需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看向一言不发的布鲁斯，“超人的大名我在海滨城也听说过，但没有任何故事里曾出现过一个黑漆漆的家伙，你看上去可不像是个会甘于平凡的家伙。”
“与你无关。”
“好吧好吧。”哈尔撇了撇嘴，看上去也不以为意，早就料到会这样了，“我可以不问你的身份，但你必须解释你之前的做法。”
他的眼神凌厉了起来，“我接触过梅西，她对莱克斯卢瑟忠心耿耿，既然你能使她倒戈，那你一定在很早之前就对这次事件有所了解并为此付诸行动了。”
“我确实发现了一些线索。”
“砰”
哈尔用力砸了一下桌子，“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说出来，你知道这次事件造成了多大损失吗？！”
“这是我的错，我太想见到自己的族人了，一点都没有防备……”
“这与你无关。”布鲁斯道，“确实，我在大概半个月之前就隐约猜到了卢瑟的通讯对象，那份录像是我们遇见后第五天我破译出来的，也是靠着这份录像我才得以策反梅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