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个时候,云舒就恨,为什么原主不是个文盲!!!
作为一个童年是流浪儿,少年被歧视被打压,之后投奔战场的武夫来说,不是文盲简直不像话!你对得起凄惨的童年吗?
站在旁边的谢景突然打了个喷嚏。
云舒摆开宣纸,一边练字,满心怨念。
偏偏原主是个狼人,返京之后发现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并没有自暴自弃当纨绔,反而拿出十倍百倍的劲头儿,将所有落下的功课一样样补了回去。读书练字的习惯哪怕在最危险的战场上,也从不懈怠。
谢景悄悄揉了揉鼻子,偏头偷看云舒写字。
只看了两眼,她就觉得眼睛要瞎,这是什么狗爬一样的东西?!江图南夏德胜他们一定是都背叛了自己,不然不可能瞎成这样吧!
云舒看着字帖上的成果,也不太满意。
穿越过来之后,还承担着批阅奏折这样的重任。幸而原主刚刚当上皇帝,新皇朝,新规矩,云舒将奏折的批阅方式简化为对勾画圈为主,又重点练习了准、否、另议这几个字,才勉强应付了过去。
原主的字不仅工整,还带着一种凌厉的气势。云舒练习了这么多天,进度有限。
这个冒牌货在模仿自己的笔迹,谢景很快发现了,又陷入迷惑。
笔迹这种东西不是应该一开始就先练习好吗?假冒皇帝这种惊天动地的阴谋,谢景无法想象会出现这种纰漏来。
练完了几张字帖,云舒卷起来直接扔到了旁边的茶炉子里,火苗吞噬纸张,不留痕迹。
沈月霜看得诧异,她并没有看清楚云舒写的内容,只以为皇帝写了什么朝政机密,不想泄露,自然也不敢多问。
谢景却知道他是不想留下痕迹。看来这乾元殿也并不全是冒牌货的人,否则何必如此谨慎呢。她垂下视线。
在东书房蹉跎了一个下午,云舒去用晚膳了,临走之前,还体贴地向两人叮嘱一句,“朕今晚不过来了,你们早些歇息吧。”
送走了皇帝,沈月霜大大松了一口气。
只觉得这一天的工作无比充实又处处新奇。
原来给皇帝当女官是这样有意思的活儿,皇帝比预料中的还要温柔可亲。
记得前两年在信王府的赏花宴上,也曾经远远看到过一次楚王殿下,惊艳于少年权臣的俊美冷酷,也畏惧于那肃杀凛冽的气度,谁能想象,私下相处起来,竟然是这般春风化雨的态度。
比起意外,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欢喜,皇帝这样温柔的一面,自己是极少数的能见到的女子了吧?
“传言真的不能相信啊。”走在回去的路上,沈月霜忍不住笑起来,小声道,“陛下真是个好人,风趣又体贴。”
转头却看到谢景冷若冰霜的脸庞,赶紧低下头。
“只是一杯茶水,就觉得是个好人了吗?”谢景语调讽刺。
“不是,我就是觉得……”沈月霜捏着裙角,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她能感觉到,皇帝是真的态度亲切,毫无作伪,毕竟人家也用不着跟她们两个小宫女费心思演戏啊。
说句不好听的,她们的存在价值,与书房里的一本书没有什么不同,想要玩赏还是撕毁,全在那人一念之间。
他这样温柔诚挚的态度,应该是为了易姐姐吧。沈月霜又悄悄转头,看了一眼。
夕阳下,白皙的肌肤透着珍珠般柔润的光泽,宛如无暇的仙人。
要是我也这般天资绝色就好了。她悄悄想着。
***
这天晚上,谢景躺在床上,没有盖被褥,修长的腿闲闲搭在另一个膝盖上,两手交叠放在头底下。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喜欢用这样放松的姿势思考问题,以前躺在边关厚重的城墙上,或者塞北辽阔的草原上,冰冷的月光照耀着四周,虫儿低低的鸣叫传来,都让人思绪澄澈冷静。
然而此时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凝望着明净的月光,谢景心中却一片茫然。
来到了皇帝身边,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解开这个局。几天的观察下来,乾元殿的人,仿佛人人都有嫌疑,却又人人都好似正常。从头到尾那冒牌货都没有跟任何人私下联系。也许是自己跟随的时间不够长,毕竟只能白天服侍……
谢景心神触动,干脆坐了起来。不如趁夜去乾元殿看看。
说干就干,她立刻换了一身颜色暗淡的衣裳,确认沈月霜已经睡着,闪身离开了住处。
穿过小花园,看着乾元殿内闪烁的灯光,正盘算着该怎么避开巡逻侍卫悄悄靠近。突然一个意外的身影从远处闪过。
那身影无比熟悉,让谢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这么好运,第一次行动,就撞见了这冒牌货的秘密!
没错,那鬼鬼祟祟从乾元殿跑出来的人,就是皇帝。
第25章 潜藏
谢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闪身跟在了云舒的后头。
起先还格外谨慎,生怕有暗卫之流,然而跟了一段路,发现这家伙好像真的是独自一个人溜出来的。
目标不远,很快在一处安静的宫室前停了下来。
这里是交泰宫,按照前梁的礼仪,是皇帝迎娶皇后成礼时候使用的宫殿,谢景未曾立后,而前梁武帝、顺帝都是登基前大婚的,这里已经几十年没有使用过了。
常年无人,只有几个小太监定时扫洒,这个时辰,也早都睡着了。
谢景眼看着那冒牌货推开殿门,轻车熟路地进了后殿。
后头是一整片花园,占地广阔,草木扶疏,清净优美。那冒牌货明显是常来的模样,往院子东边一处石桌走去。
谢景跟着进了花园,脚下发力,悄无声息地跃上了一棵大树,从这个角度可俯瞰全局。
看了不久,谢景就发现,云舒的背影气质与以往不同。比起白天所见的庄重,此时更多了一种懒散随意。
谢景想了想,就知道,这家伙白天是在模仿自己的气质,而眼下才是他的真面目。
到了这片天地,云舒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到了石桌边,蹲下从里头将藏着的一柄长剑摸了出来。
然后走到院子中央开阔的空地上,开始练武功。
谢景看了没几招,就觉得辣眼。
在这个冒牌货身边服侍的日子,常常觉得不能忍,但都忍了下来。今次,却觉得真的忍不了了。
身为武学大家,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笨拙的招式动作,顶着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孔使出来。
只能强迫着自己扭过头去。
云舒练习武功一阵子,就意兴阑珊地停了下来。
真是无趣!练武这种东西,还是得有个师傅才行。宫中有大批的武将和侍卫,甚至太监中也不乏高手。偏偏他生怕崩人设,不敢泄露这笨拙的模样。原本想着,自己修炼一阵子再找人,可是好像完全摸不着感觉啊。
原书中明明设定了这个身体是绝顶资质来着。怎么自己没感觉到呢?
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白天练字,晚上习武,自己这是穿成了皇帝吗?
就算穿成伺候人的小丫头,比如那个被抄家灭族的易素尘,也不会更惨了吧?
抬头看着明晃晃的月亮,要是能穿回去就好了,这个时间,自己一定还躺在床上,美滋滋地看着手机,也许是在刷剧,也许是在刷文,也许是在……就算刷论文,刷《五三》,也比在这个鬼地方熬夜练武功强啊!
月亮啊月亮,我还有没有穿越回去的一天啊?
突然想起月光宝盒里头,好像是什么穿越咒语来着。
云舒立刻提起剑,指着上天,喊了一声:“嘛哩嘛哩哄,月光宝盒,让我穿越吧!”
谢景躲在树上,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这家伙是在干什么?跟同伙联系的暗号吗?他没有用内力传递,这声音传不出院子吧?这剑难道能反射光线,用来传递信号?
满心复杂又期盼,然而等了半天,都不见个影子出现,只有一只乌鸦从房檐上飞过。呱呱叫唤着。
院子里的云舒比他更失望。
嘛哩嘛哩了好半天,都不见月亮照下臆想中的光束来,只有一只黑乌鸦,仿佛在呱呱嘲笑着他。
火气腾地上来了。
“小小一乌鸦也敢亵渎天威吗?告诉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有一天朕把你打下来变成烤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