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低笑出声,两人在同一个被窝里头,气氛不免有些暧昧。云舒觉得自己好像能看到粉红色的泡泡围绕在附近,散发着棉花糖的香甜气息。
嗯,要不要真的干点儿什么呢?这个诡异的念头刚刚冒出小耳朵,正探头探脑着,对面谢景俯身亲了他额头一下,然后爽快地掀开被子下了床。
“我先回去了,早点儿睡吧。”替他拢好被角,温声叮嘱,转身离开寝殿。
就这么走了?云舒懵逼。
怔怔望着某人离开的背影,心里头的小失望慢慢放大。
喂……
等到谢景彻底走远了,在静谧一片的寝殿里,云舒怨念地望着垂下的帷幕。
完蛋了,今晚肯定睡不着觉了。
***
第二天,云舒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上了早朝。
早朝结束之后,回了乾元殿,发现某人毫不客气地出现在了往常的位置上。
云舒心头一暖,坐到了御座上。
谢景跟以前一样利落地分着奏折,一边问道:“利州干旱的折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么快就直奔主题?正常的办公室恋情,开场白不应该先有两句甜甜的情话吗?
哎,这家伙是别指望了。
云舒收敛精神,也很快进入状态,“早朝的时候户部左侍郎王重高也提起这件事。利州的旱情并不算太严重,但比往年欠收三到四成是肯定的了。”关键是这两年云舒准备动工连通南北的运河,其中前期最主要的施工点就在利州。
“朕想着干脆以工代赈,征发民夫集合,提前开工算了。”云舒说道。预计开凿的运河不仅能贯通数郡,畅通商道,而且还能大幅度调节南北水源,彻底解决几个州郡经年累月的干旱问题。
“这样大的工程,只怕要耗费数年之久。唯恐百姓恐惧,人心不稳。”
“可以分阶段施工,再说,有了新制成的火、药,耗损的人力不会那么惨烈。”云舒说着。
古代凿山开水的大型工程,几乎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铸成,需要征发的民夫成千上万,中间累死的不计其数。所以稍有不慎,就会造成民变。
“只要完成一部分,百姓就能体会到水流调派的好处,从此不必受旱涝之苦,同时畅通的商道能赚来更多银钱,正好支撑下一步的工程费用。”
“这么着急吗?”
“当然,从今年开始,朕推测着,天下将会有更多的人口诞生。”
任何朝代一旦进入稳定的发展期,就会迎来人口增多。而化肥的推行,让粮食丰收,更促进了人口繁衍。人口太多,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
谢景想了想,“草原之上,一旦有强盛的王朝,就算主君不想南侵,其人口繁衍增多,超出了能供养的人数,也只能南下侵略了。”
云舒眼睛一亮,想不到她也早就注意到了。草原民族南下侵略,一方面是为了抢夺更多的物资,一方面也能消耗多余的人口。
人口无限制的增多,绝不是好事。尤其在这个世界高产作物引入,人口已经不少了。但是在这个时代推行什么计划生育,是绝对不可行的,民风民俗扭转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只有让农业国转成工业国,才能消耗更多的人口。而工业国生产出来的产品,必须有畅通的商道来消化掉,不然会酿成经济危机。
所以他才坚持要将商道从东淮王府手中拿回来。从今年发行的新币,到开凿便利的运河。
“还有你惦记的船队。”谢景笑着补充道。
云舒连连点头,最新的消息,那两支舰队已经要抵达津川港了。正好开春,他可以借助这些船队,将京城最近产出的丝绸毛线琉璃盏运一批往外行销,填补国库的亏空。
“东淮王府慕荣佩父子不是肯吃亏的人。”谢景提醒道。
这些日子朝廷不仅铸造新币,开凿运河,还几次颁布新政,从税收等方面扶持非东淮王体系的商旅。
“朕明白,但他想要谋反也不怕。只要北离王府不与他沆瀣一气,大不了硬拼。”
云舒很乐观,东淮王府再有钱,兵马再强盛,也不及谢景多年来横扫天下的精锐。
他自信又乐观的模样看着真是耀眼极了。谢景望着,突然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趁着云舒反应不及的时候,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先去工部走一趟,等中午过来找你一起用膳。”
目送着她离开,坐在殿内的云舒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身份揭晓之后,都变成她调戏自己了?
那个被他偷亲一下就脸红的便宜师傅能回来吗……
***
接下来是惯例的君前奏对。
几名朝臣单独入殿禀报几桩朝政大事,最后轮到的是易玄英。
谈完了正事,云舒看距离午膳的时辰还有一会儿,起身道:“陪朕一起逛逛吧。”
易玄英也很关心云舒这些日子在宫中的生活。两人一起去了乾元殿后的小树林。
清泉汩汩流淌在白石砌成的水道上,云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问道:“你不会是将我当成妹子了吧?”
这样对易玄英也太残酷了。
他犹豫不决,反而是易玄英先开了口:“陛下这两日感觉如何?”
“挺好的,昨天朕见到她了,我们说开了。”云舒笑道,“一切都跟以前一样就行。”
易玄英仔细看着他的神情,确定是毫不掩饰的欣喜轻松,才放下心来。却又有点儿伤感。
云舒低咳了一声,道:“看到这些松树,朕就想起前段日子你教导朕武功的时候。”
易玄英回过神来,笑道:“陛下在武道上极有悟性,只是定力稍有不足。”
“你那时候就发现了吧?朕其实并非是他。”
“是有些怀疑,但还是小妹的表现更加异常。”易玄英坦白道。云舒这里至少还有走火入魔这个解释,也在努力靠近人设。谢景那边简直一团糟。也亏得过往熟人中,只有沈月霜在,而且以前跟她来往不多,才至今没察觉。
云舒尽力和缓地道:“那时候你一定非常难过吧。”
易玄英立时明白云舒想要说什么了,压下心头的酸楚,他望着郁郁葱葱的梅树林,沉声道:“是曾经消沉过一段日子,但臣也渐渐看开了。人生匆匆,不过天地过客。而且见识到谢景这般玄奇的经历,臣也私心揣测着,也许小妹依然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日子比往常在闺阁之中更加幸福自由也说不定。”
云舒被他说的心里一动,来不及细思,他凝望易玄英,沉声道,“那你不好奇,我既然不是谢景,又是谁呢?”
四周空气有瞬间的沉静。
“别说你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望着易玄英,神情严肃。
风吹过树林,带动几片梅花瓣洒落在云舒肩头。
易玄英凝望着他,专注而温柔,“不敢欺瞒陛下,臣是有过猜测。”
第98章 谋逆
“猜测什么?”云舒紧张起来。
“陛下如此聪慧博学, 不仅朝政大事上手地快,还知晓诸多格物致知的学识, 提起海外国家, 异族典故,都津津乐道。足见陛下所学, 都与中原不同。臣私底下猜测, 陛下也许是哪家诗书大族出身,因为朝政更迭之类的原因,举族迁往海外国度, 游历天下,又不忘祖宗根源……”
云舒睁大了眼睛, 这个解释好像还挺有道理。又问道:“你不觉得诡异吗?我这样一个外来的人……”
“人的善恶本心, 与来自哪里有何关系?”易玄英笑道:“臣教导武功的时候就看出, 陛下赤子心性,将来必是仁君, 比起那个一味儿横冲直撞蛮横霸道的家伙强多了。”
云舒:……你对他的怨念还真是深啊!不过估计谢景也不遑多让吧, 还得叫死对头哥哥。
有句老话是什么来着, 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呃,你们这是有“仇”人终成兄妹啊。
易玄英望着云舒:“臣承认,陛下很多时候,有些像臣的小妹。”
云舒心神微颤。
“归降之后,能得陛下信赖,近身切磋指点武功, 是臣的幸运。那段与陛下朝夕相处的日子,是臣最欣慰的时光。”
说完,仿佛意识到什么,他笑道,“臣僭越了,只是想说,这段经历,在臣私心中无比珍重。如今臣蒙陛下器重,身居要职,无可回报,唯有竭尽所能,护陛下安稳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