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烤得火候正好,好些都炸开了壳儿,露出金灿灿的果肉。
云舒看得两眼放光,等到热度稍微降下,就迫不及待拿起一粒儿来。
还有些烫,他匆匆地左手换到右手,来回了几次,终于不是那么烫了,立刻剥了壳儿丢进嘴里。
甜甜的,糯糯的,真是好吃!
易玄英看着他一脸餍足的模样,目光中盈满笑意。
这么好吃,云舒反而不急着吃了。从怀中取出手绢,仔细剥开了几十个,放到手帕里头。
“陛下是准备……”易玄英诧异。
“待会儿带给她吃。”云舒笑道。
易玄英表情有些复杂,“陛下待她……真是好。”
云舒理所当然地道:“她待我也很好啊。”
易玄英看着他专心致志剥栗子,自己默默地用木棍拨弄着火堆。安静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幽幽道:“其实臣小时候,跟舍妹一起烤栗子吃,她也会剥了给我吃的。”
云舒动作一顿,不知道是否错觉,空气里好像有点儿酸酸的醋味。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便宜师傅给人剥栗子的画面。
哎,实在没法想象啊。
“舍妹小时候很可爱的。”易玄英低笑了一声。
是时间大杀器显灵,还是亲哥哥滤镜太厚?易玄英这么真情实感了,云舒也想象不出来某人小时候软糯可爱的模样。
感觉她从小应该就是个特别齐整自律的人呢。
不过我也很想她剥了栗子喂我啊,等改天努力一下。云舒下定了决心,梦想还是要有的,上次亲手做点心都实现了呢。
然后他爽快地拿起剥好的栗子包,在易玄英眼巴巴的视线中,愉快地道:“多谢爱卿的栗子了,朕先走一步。”
易玄英看着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雪地中,满脸失落,最终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每到这个时候,就特别想下狠手……让人换回来,从此多一个可爱会撒娇的妹妹。
他赶紧将刚冒头的冲动摁了回去,苦笑。
不能感情用事!“她”明显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就是为了阻止某人换回来,他才冒险将那个东西弄到了手中。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
易玄英望着幽暗的天色,却又忧虑,这地震来的蹊跷,不会是因为自己偷走那玩意儿的缘故吧。
***
听到云舒离开的脚步声,谢景立刻起了身。
因为那颗药的缘故,她现在精力充沛过头,根本睡不着觉。
得尽快找个地方练武功,把过度充盈的气血发泄出来。
掀开营帐,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溜出来。走了一圈,终于找到一个岩石后头的僻静地方,还没等开练,又遇到了打扰者。
看着出现在对面的人,谢景眉梢抽搐,觉得自己还不如不出来呢。
“这么冷的天气,你还受着伤,怎么能四处走动。”季寰蹙眉。
谢景:……
季寰又温声问道:“你伤势如何了?”
“多谢王爷关心,我并无妨碍。”再怎么样也是救了自己的人,若无他援手,巨石之下就算逃得性命,也难保被压残肢体。
确定她行动自如,季寰才稍微放下心来。
“你武功是最近练习的吗?”
谢景点点头。
他冷淡的态度,让季寰也无话可说了。回想起以前在自己面前嘁嘁喳喳的活泼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季寰压下心头怅然,低声问道:“你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快乐吗?”
他神情凝重,以前他从来没有忧虑过这个问题,从第一次见面跟皇帝出宫游玩,就能看得出她确实深得宠爱。管事的情报也证实了这件事。
但昨夜众人逃生的时候,巨石之下,皇帝却弃了他,独自逃离。
他深知谢景的武功,带上她并不费什么,却只顾着自己。易玄英也是诡异,宁愿援手本就不需要救助的皇帝,竟然也不理会亲妹子。
因为角度问题,季寰并没有看到谢景推开云舒的那一幕,只看到危机关头,某人从石头底下猛蹿出去。
谢景不知道他心里头的想法,自然也不会解释是被她推的。
她平淡地道:“挺好的,王爷不必忧虑。”心绪烦躁,实在不想跟他掰扯了。
如果真的很好,是这样冷淡厌倦的语气吗?季寰盯着她,最终挪开视线。
“你日后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我,只要传讯给王府内的人即可。”季寰郑重许诺。
谢景冷着脸道:“多谢了,不过不必。”
说罢,转身离开。练武功是没指望了,还是回去继续睡大觉吧。
季寰望着她的背影,满脸失落。
***
站在山头上,远远望着少女窈窕的身影从山石后头绕出来,慕荣佩突然低笑了一声。
“果然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场意外,他都不知道,原来季寰也对那个女人有兴趣呢。从地震时候出手救援,到现在跟上攀谈。以季寰疏冷的性子,会主动接近一个女人简直太稀奇了。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确实够迷人。慕荣佩摸着下巴,本世子的眼光简直太高明了。
“殿下刚才说什么?”亲信听不清楚慕荣佩的话语,小声问道。
慕荣佩笑了笑,低声道:“我在说,如果我们现在集合全力,劫营袭击,能否将皇帝一刀毙命。”
亲信大惊失色:“这……”
不用他回答,慕荣佩摇摇头,“算了,易玄英和戴元策武功都太高,除非季寰愿意站在我这一边。”
但是怎么让季氏站到他这一边呢?原本还头疼着,如今却有了答案。
慕荣佩笑盈盈望着从一前一后绕过山石的身影,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
如同云舒所预料的,困在山间的时间并不久,夏德胜他们很快组织人手,不到一天的功夫就将山路清理干净。
得知几位贵人都安然无恙,留着外头的群臣可算松了一口气。
地震的范围也不广,都是深山老林,没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祭礼照常进行。
原本准备献祭的猛兽也被挖了出来,虽然已经被山石压地不成样子了。
挑选了几只外形还算完好的,按照礼节供了上去。
熬完了这场祭祀,云舒立刻找上段无音,询问这一场地震的事情。
对云舒的来意,不用开口段无音就心知肚明。
“这一场地震,极有可能昭示龙脉变动。”
云舒精神一振:“怎么个变动法?”
“也许是新朝龙脉强盛,开始吸纳消化前梁的龙脉。”段无音笑道。
当初谢景拒绝了段无音将前梁挖坟改迁,霸占龙脉的建议,将新朝的皇陵设在附近。但按照气运之说,如果新朝蒸蒸日上,会逐渐改变气运走向。反映到现实,就是山脉走向有所变动。
可是云舒疑惑,按理说得百十年才见成效,会这么快剧烈变动吗?
“这一年多来,陛下夙兴夜寐,朝廷政通人和,海晏河清,气运暴增之下,有所变动也不意外。”段无音平淡地道,“这是好事,陛下不必操心。”
他说得轻松,云舒却没有这么乐观。自己气运最近是暴涨不差,但也只是填补了鼎的一半,毕竟新政都刚刚开始,效果尚未彰显。
如果这些气运就能带来巨大变动,将来自己凝聚起更多的鼎位,岂不是要移山填海了。
云舒试探着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自然现象?”地震的本质还是版块移动。
段无音满脸的不屑,“龙脉之地是千秋万代的吉地,等闲不可能有天灾降临。”
云舒无语了,只能暂时接受专家的意见。
***
祭礼结束之后,季寰回了居住的内殿。
季坤上前帮他脱下披风,奉上热茶。
季寰错开盖儿喝了一口,这才觉得暖和了些。
先是被困在山谷一天一夜,出来之后为了不耽搁钦天监选定的时辰,紧锣密鼓地举行了献祭仪式,又在滴水成冰的天坛广场上站了半日,头顶上还下着雪呢。饶是他内功深厚,也觉得吃不消。
“听说每年折腾这一轮,都有不少大人冻得生病。”季坤接过他手里茶盏,笑道。他们武将也就算了,一些文臣更加不济。
“今年陛下也是体谅众人,将献祭的仪式大大缩短了。”季寰笑道。
搁下茶盏,季寰进了内室。
目光扫过靠窗的桌案,突然身形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