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之前……大概一年前有人发给我的。”老太太说,“楼里应该是有人信这个,会跟着糕点啊,或是其他小东西一起挨家挨户发给我们。我这个人什么都喜欢囤,拿到纸就直接压在玻璃板下了,其实也不太看什么内容。”
确实,老太太的玻璃板下压着花花绿绿的一大堆东西,超市的打折品宣传单,还有其他楼里奶茶店的、猫咖的、宠物店的各式各样的,这张露出半边的宣传单,只是占了一小部分而已。
林濮看着那张排版不算好看的单子,上面写了句“大慈大悲极……”后面的字看不见了,被压在了超市宣传单的后面。
“当时来人传教的,说是佛教的小分支,我也不懂,但我本来也不信这个,我逢年过节都没去过庙里拜佛呢。”老太太笑起来,“倒是楼里信这个的不少,还会一起组织活动呢。”
“大慈大悲……”舒蒙看着那张纸,跟着念,“什么……?”
“极乐教。”老太太说。
林濮猛地敲了敲玻璃:“老太太,这个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嗯?当然可以。”老太太给他们把玻璃下压着的东西,挪动玻璃拿出来给他们,奇怪道,“你们也对这个感兴趣吗?”
“……您对这个了解吗?”林濮忍不住边看边问。
“不太了解,不信的人谁去了解它啊。”老太太道,“虽然说楼 里有人定期组织活动,但在哪儿都不知道,反正规矩啊仪式啊特别多,进去还要交会费呢。我偶尔和别人聊天才知道,这里七层楼的老头,据说因为信这个活到了九十七岁。”
“……人还在吗?”舒蒙问。
“前几个月刚走。”老太太说。
那宣传单上,也只是简简单单印着这个“大慈大悲极乐教”的一些介绍,说了极乐的境界是什么,信教之后能得到什么一类的话,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信息。林濮把单子反过来,看见了一个联系电话,他假借口上老太太家的厕所,一边在厕所里拨通了号码。
但是,是个空号。
林濮觉得奇怪,又在搜索网站上搜索了一下这个教派,除了能搜索出一点名字相近的小说来,其他什么都没有。
等他从厕所里出来,老太太还在和舒蒙聊着。
“具体谁家信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老太太说,“只是定期会来宣传宣传,拜佛啊还要那种斋戒仪式之类的,这种不都得去寺庙里了么?不过你们问这个干什么呀?”
“哦……挺好奇的。”舒蒙道,“……周初他们家,信这个吗?”
“不太清楚。”老太太摇摇头。
“好吧。”舒蒙知道这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只能把话题默默扯开。
林濮坐下来,老太太又给他续热茶,林濮赶忙拒绝道:“下午我们还有事,可能就……不便久留了。”
“要走啦?”老太太有些遗憾道,“真是很久没说过那么多话了,嗓子都有点哑。”
她站起来,林濮和舒蒙也赶忙站起来,她个子只能到林濮的胸口地方,头发也花白,脸上表情慈祥又可爱:“我姓王,喊我奶奶就行。你们俩有空来我这吃饭吧,我喜欢你们两个,你们真好。”
林濮抬手抱了抱她,有些动容地低声道:“好的奶奶,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第61章 【六十一】校园暴力
和萍水相逢就有一面之缘的老奶奶道了别, 林濮上了电梯下楼, 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喂。”舒蒙挨着他,“怎么出来就闷闷不乐的。”
“以前接过很多案件。”林濮看着前方, “有几次确实站在民众的对立面, 这次忽然开始反省究竟对不对,尤其是还有李峻绅那种二百五, 这种除了脸浑身都写满自己是个剥削阶级的反派角色。”
舒蒙的眉头微微抬起, 随即温柔道:
“我只是个普通民众, 我都知道律师只是为自己那一方辩护, 判定正确与否的义务是要交给法官的。”舒蒙看着,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不过, 林律师是个‘人’,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头, 偶尔流露这种情绪也无伤大雅, 所以这位满脸愁容的律师, 我们可以去吃午饭了吗?”
林濮有点被奶奶的投食给喂饱噎着了:“……我感觉我吃多了。”
“我怎么还没吃饱。”舒蒙说。
“你猪吗……??”林濮道, “不是说要去看看张紫潇吗?”
舒蒙用手背敲着自己的额头:“……啊, 对,张紫潇。”
“她还在找你吗?”林濮说。
“嗯。”舒蒙把手机给他看, 林濮接过来, 在上面看见了他们两人的对话。
张紫潇:
——警察今天来我们培训机构调查了,叫了好几个人出去问话,但没找我……
舒蒙:
——问什么?
张紫潇:
——好像是他们学校里面的事情吧?
——在她出事之前, 似乎在学校里面遭受了暴力对待,但具体的我还要再打听一下。
——好像还挺严重的。
“暴力对待。”林濮道,“她遭受了校园暴力?是因为校园暴力自杀的?”
舒蒙摇摇头:“不好说。”
他顿了顿:“你觉得……和那个什么极乐教,有没有关系?”
林濮道:“刚才在里面……我打了宣传单上的那个电话,没人接。而且这都是一年前给的宣传单了。但怎么想,那些怪异的行为,说不定确实和信教有关。”
“我用百度查了。”林濮道,“这个什么极乐教根本查不到。”
“查不到的教说不定就是不存在或者非法啊。”舒蒙说,“记得魏秋岁之前办过的暗网大案吗?里面不乏有非法邪教的存在,这事儿很难说清有没有联系,如果真是,那好像又有些说得通了。”
“不过,不能老往这上面想,这么多案件下来,你要知道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道理。”他看看林濮:“校园暴力反而是比较有用的思路,不过这么一想,校园暴力也没办法给施暴的小屁孩儿定罪吧?”
林濮抿了一下嘴:“确实不能,本来未成年人本身就受保护,而且他们谁也没有推周初下楼,是周初自己跳下去的。”
“ 既然没有故意杀人的暴力事件,那么如果追究责任,最后唯一可能被追究责任的就是学校或是教育机构。”林濮收回目光,“但是看周初家里那个样子,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办。”
“周初那位所谓的土地规划局的父亲也一直没有出现。”林濮说,“……他们家也不是离异家庭吧,一个母亲寻死觅活,一个不出现的父亲……”
“死在一个诡异的楼上。”舒蒙勾勾嘴,“把这些拍成个恐怖电影,我倒是感觉不错。”
舒蒙又回了个消息,道:“张紫潇的学校离这里不远,说课间有点时间,有话想和我们说。”
“走吧,反正也没事做。”林濮说,“我确实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
张紫潇是午休间隙跑出来找他们。
“周初的学校都在传她是被鬼附身了。”张紫潇坐在培训机构外面的花坛上,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舒蒙和林濮,“我今天听见她们在低声讨论来着。”
“警察找你了吗?”舒蒙问。
“没有找我呢。”张紫潇说。
林濮道:“你说她被人校园暴力,是之前和我们谈论过的对她不加打骂的冷暴力?”
“不是。”张紫潇道,“她们学校半个月前冬训来着,冬训就是无论走读还是住宿都要住在学校的宿舍一周。分宿舍的事情是老师管的,他们学校十二个人一间宿舍,她被分进去之后,因为很多人不是……怕她嘛,所以大冬天的在她的床上泼红颜料,后来还在她衣服上泼水,让她第二天没有衣服穿,穿着湿衣服在教室里挨冻来着。”
张紫潇说:“那些一个宿舍可能做过这些事情的女生们都不肯说到底是谁做的,问起来就是大家一起做的,是不是听上去还挺可恶的?”
舒蒙看着她:“怎么你这意思还是另有隐情?”
“也不算隐情,就是这群女生在分完宿舍的那个晚上,大家吃完饭回宿舍,看见周初坐在床头拿着个针扎一个稻草人,那稻草人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她扎稻草人的表情……据她们形容,超级恐怖。”张紫潇说,“她们中间有人悄悄把稻草人拿来看,看见上面有写了全宿舍人的姓。然后才想起来要对她做那些事的……她们觉得算是以牙还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