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要去告诉老太太！”席母说完，就要朝外面走，林清妍拦住了她。
席母怒道，“她生的好儿子，害死了一家子人，我总要让她知道！”
“只是猜测而已，具体什么情况，谁也不清楚。
妈，奶奶身体已经不好了，说句不好听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行了，你若是贸然把这些没有证实的消息告诉奶奶，奶奶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你的错？”
“……”
“席尊和奶奶感情好，若是知道你把老太太给气死了……”
这罪名，席母可不承认，“什么是我气死的？明明是被她儿子气死的！”
“那也不应该你去说！再说了，宋杰若是和大伯的死有关，到时候奶奶活着才能够为大伯主持公道。
席尊毕竟是小辈，奶奶若是走了，席先生就是席家辈分最大的了……”
席先生是指席康，林清妍不能叫公公，直呼其名也不合适，便叫他席先生。
在林清妍的劝和下，席母冷静了下来，不过席母接下来的话，让林清妍心寒，“大伯他们被宋杰害死的，我倒要看看席康怎么保住宋杰！”
林清妍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席母，没有说话。她希望这件事情和宋杰没有关系。以席尊的性子，若是和宋杰有关系，席尊是绝对不会放过宋杰的。
宋杰死不足惜，但是会弄脏了席尊的手。
……
第五天，
席家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累了，终于安静了下来。紫苑山庄透着一股死寂。
林清妍抱着二宝，站台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大马路，等待着席尊的归来。
今天席尊会带着大伯他们的尸体回来，枝繁叶茂的席家萧条了下来，老太太也不行了，也就吊着一口气，等着见子孙最后一面。
若这是司马家的报复，林清妍只想说真是狠！
小勋站在母亲的身边，目光沉静的看着大门的方向，等待着父亲的归来。
“妈妈，爸爸怎么还不回来？”小勋问道。
他们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林清妍腾出手摸了摸儿子的头，说道，“再等等，快回来了。”
“大堂哥也死了是吗？”小勋伤心的问道。
“嗯。”
林清妍脑海里浮现出了小四的音容相貌，吵着要去部队，要保家卫国。
“他们为什么会死？”
林清妍看着儿子，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为了保家卫国牺牲的。”
不管内中是如何的龌龊，他们确实死在了战场上，也算是为国牺牲。
沉郁的号角声响起，林清妍远远的望过去，就看到了一片白。
为首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此刻他的身形微微弯下，仿佛是脊背被沉重压垮了，他穿着一身孝服，一条白色的布带穿过额间，紧紧系在他头上。
“妈妈，是爸爸，爸爸回来了……”小勋激动的说道。
二宝太小，不能去灵堂，林清妍将二宝交给了母亲，让母亲带她回房，她则穿着一身孝服，带着同样穿着孝服的儿子，在楼下大厅和同样一身孝服的席母会合，两个人走了出去。
灵堂已经布置了起来，老太太穿了白色的旗袍，坐在灵堂，目光含泪的听着号角声。
在战场上死去的人，需要用犀牛的号角招魂。
席尊走进了紫苑山庄。
他面上消瘦见骨，神色平静，周身围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死气。仿若一把出鞘宝剑，寒光凌厉，剑气冷然。
他手中捧着一座牌位，身后跟着七具棺木，一具单独在前，其他六具一行两具，排了长长的队伍，自远处而来。
纸钱漫天纷飞，仿佛是下了一场雪。
大伯母扑倒了最前面的棺材上，大声痛哭，席家其他的女人也哭了起来，哭声打破了死一样的寂静，前来吊唁的人也跟着哭起来。
他走到老太太的跟前，双膝跪下，低下头颅，沉声说道，“奶奶，我带大伯他们回来了。”
话音一落，棺木轰然落地，老太太目光落到那七具棺木之上，她颤抖着唇，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老太太起身，林清妍赶紧过去将她扶了起来，她颤颤巍巍的走到了7具棺木前，抬手覆在那棺木之上，慢慢闭上了眼睛，有泪水从浑浊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林清妍看到老太太哭，也跟着难过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当年哥哥去世，坚强的父亲也是一夜花白了头发。
“奶奶，你要保重身体！”林清妍轻声劝慰道。
“老大啊……”老太太凄厉的喊了一声，然后倒了下去。
“奶奶！”席尊站起来，扶住了倒下的老太太，林清妍赶紧去叫医生，将老太太抬进了房间。
李医生检查过后，说道，“感激送医院抢救吧。”其实，人已经不行了，李医生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
席尊亲自送老太太去医院，林清妍留下来主持葬礼。
两个人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
林清妍觉得眼眶发酸，她目光全落在席尊的身上，席尊自远处朝着她慢慢看了过来。
那目光似是跨过万水千山，然后在看到她那一瞬间，席尊面上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动了动唇，林清妍读懂了他的唇语——等着我！
“好!”她会等着他，一直等下去。
救护车疾驰而去，警笛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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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赶尽杀绝
救护车上，老太太醒了过来。
她的眼神越发的浑浊，透着一股死寂，目光落到了一旁席尊的身上，她盯着席尊看了一会儿，哑声喊道，“小六……”
“奶奶，是我。”席尊一把握住了奶奶的手，激动的看着她，红红的眼眶落下泪来。
“怎么哭了？你从小就不哭的，我记得你小的时候顽皮，把老宋家的小子给揍了，老宋家找上门，你爸拿棍子抽你，你都没有哭的……”老太太有气无力的说道。
老太太身体彻底的垮了，她想伸出手擦掉席尊脸上的泪水，胳膊却像是千斤重似的，怎么都抬不起来。
“奶奶，大伯他们都走了……”
席尊的额头枕在奶奶枯瘦的手上，泪水打湿了她的掌心。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比起生父席康，大伯父更像是他的父亲，席尊一直都很敬重大伯父。家里有的大伯父在，他才可以任性的活着。还有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弟，他们都这么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了。
“是司马阳干的是吗？”老太太问道。
“是。”席尊怕刺激到了奶奶，没敢告诉她，其实还有席康的私生子参与其中。而他的“好”父亲，为了保住儿子，居然把宋杰藏了起来。
“当年第一次见到司马阳，我就知道这个人心术不正，没想到他的心胸居然如此的狭隘。”
“……”
“……战场上枪炮无眼，司马阳将独子的死怪罪到你爷爷的头上，你爷爷实在是冤枉。司马阳是又想挣军功，为他独子某个好前程，又接受不了意外。
若是一定要迁怒，也应该怪司马阳不修阴德，祸及子孙。”
“奶奶，你别说了。”席尊担心的说道。老太太说话有气无力的，仿佛多说一句话，就会耗尽了生命。
老太太看着小孙子，摇了摇头，再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俗话说得好：好男不当兵。
席家能有今天，也是你爷爷牺牲了五个兄弟，两个姐妹，才换来了席家的蒸蒸日上。当年，你爷爷也是九死一生……”
老太太越说越激愤，呼吸困难了起来，席尊将氧气罩给奶奶戴上，老太太却突然拼劲了全力，扯下了氧气罩，她沉声对席尊说道，
“席尊，你要杀了司马阳，否则……”
老太太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咽了气。仪器发出了报警声，那象征着生命线心跳图最终变成了一条直线。
“奶奶！”席尊握着奶奶的手，闷声哭了起来。
——否则，以司马阳那狭隘的秉性会赶尽杀绝，他会死，他的儿子也会死，二宝也会死……
司马阳断子绝孙，司马阳也会让席家断子绝孙！
……
紫苑山庄，
阴沉的天空突然一声惊雷，林清妍赶紧捂住二宝的耳朵，二宝睁开了眼睛，裂开嘴要哭，林清妍将她抱起来，晃了晃，她窝在母亲的怀中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