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被人随手扔在地上,破旧不堪。衣服与首饰零零散散地落在每间小屋子的地上。
见此,楚刀立马回到楚靖祺身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没有孟欣然的踪迹,楚靖祺瞬间沉了脸,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半晌,楚靖祺又睁开眼睛,对身旁的楚刀吩咐:“既然人半个月后送走,她应该也在这一批里,在安京城里找,她应该被藏在某个地方。”
楚刀领命。派底下的暗卫在安京城里四处寻找。
徐府暗流涌动,整个安京的局势也变得越来越复杂。灾民源源不断地涌进来,盗窃抢劫的事情在白天路上屡见不鲜。
灾民与安京百姓的矛盾变得尖锐加剧。尤其东城民巷被火烧一事,不知是哪里流出的谣言,说大火其实是灾民放的。
一传十十传百,就算是假的也渐渐成了真,灾民被安京百姓视为洪水猛兽,打架斗殴之事也越加频繁。
徐府就是在这个时候被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徐府富庶,有人便开始觊觎起徐员外丰厚的家财。众人一致义愤填膺地罗列徐府恶劣敛财的种种手段,让徐员外交出家里的不义之财,以此缓解大灾带来的伤害。
徐员外气得怒火攻心,被孟欣然偷掉的账本尚未找回,徐府和林家关系破裂,现在竟又遭遇此事,简直可以说是无妄之灾。事情接连不断,徐员外躺在床上气得胸口疼。
徐来一直被徐员外勒令赶紧找到账本。账本毫无踪迹,他心底渐渐感到不妙,尤其白师爷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徐府,他越想越不对劲。然而徐员外此时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白师爷。
徐来开始留心身边的每一件事。不出他所料,就在他预感事情似乎脱离掌控的时候,他惊恐的发现,十九姨娘在徐府消失了。
而在十九姨娘消失的后一夜,徐府忽然遭人满门屠杀,一个不留,血迹从门内慢慢流淌,汇聚成小溪流淌到外面……
徐府一百多口人被杀,点燃了安京这个火。药。桶。灾民和安京百姓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冲突不断接连不断。
楚靖祺只能被迫停止寻找孟欣然,转而同安京知府联手,压制暴。乱的灾民和安京百姓。
第29章 029
安京知府府衙。知府大人钟余穿着一身青色长衫, 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站在屋檐下欣赏着韩步升进献的奇花异草。一派的闲适,没有一点因为安京城内的暴动的困扰与焦头烂额。
“大人。”白师爷匆匆走来, 屏退身边服侍的下人, 压低嗓音在钟余身后道, “事情办妥了。”
钟余抚在青翠枝叶上的手指顿了顿, 转过身来。虽然钟余已经年过四十,不过看着却像三十多, 相貌儒雅,气质温和,一眼看去会让人误以为是沉浸书海不问世事的教书先生。
然而白师爷却不敢因此小瞧眼前的大人。他毕恭毕敬地候在台阶下方,未曾抬起头。
“嗯。”钟余道,“王爷那边有何反应?”
白师爷踌躇了一下, 才道:“王爷一直未曾外出,所以……”
“不怪你。”钟余回头继续拨弄枝叶, 缓缓道,“咱们的大荣的这位王爷本就是位挂名王爷,来安京也是皇上让他来散心的,至于这赈灾拨款的事情, 怕是一个散心的名头。你瞧着吧, 最后定还是要我来替他善后。”
钟余漫不经心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白师爷只敢埋首静静聆听。
钟余只是看着和善儒雅,也是安京百姓眼中的好大人。然而白师爷知道,在众人看不见的一面, 这位大人有着何等的狠辣手段。
思及此, 白师爷头埋得更低了,脸上也越加恭敬。
“韩步升怎么样?”钟余问, “有动静吗?”
白师爷回道:“韩大人现在正为林州县的灾民忙的焦头烂额,他希望能上安京和大人见一面。”
钟余轻笑一声,掐断了指下的一根叶子,绿色的汁叶染上他的指甲,白师爷眼一瞥正好瞧见,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赶紧的白色绢丝手帕递给钟余。
钟余接过,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指,扔了手帕,道:“他能不着急吗?林州县的大坝本来不会塌,他为了自个儿的小心思,听游方道士把大坝的一处角炸开了口子,混了些泥石进去。呵,也是活该他倒霉,引水入屋,滋生阳气,这种鬼话他竟也信,怕是想生儿子想疯了。”
钟余最后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样也好。”
白师爷点头附和:“韩大人膝下无子,他如今年岁已高,是该着急了。”
“呵。”钟余斜了一眼白师爷,笑道,“来财,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他韩步升为什么没一个子嗣,你我不清楚吗?”说着,又感慨道,“还是女人有法子,歹毒起来连我都自愧不如。上头这位公主,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也不知咱们皇上能容忍到什么时候,不过那时怕也晚了吧。”
钟余摇摇头,一副惋惜且遗憾的表情。白师爷呵呵一笑,心头既寒栗又佩服。
钟余看了看天色,道:“走,咱们去见见这位受宠的小王爷。”
……
孟欣然再醒来时觉得眼前模模糊糊,有一个女人站在她身前,手里拿着一个瓷白小碗。她身后还有一个人,那人一手托起她的脑袋,一手掰开她的嘴。
受制于人的感觉并不好,尤其嘴巴还被人强硬的掰开。孟欣然下意识地要挣脱。身后的人手上的力道瞬间增大,将她固定住,不许她动。
意识依旧混混沉沉,孟欣然挣扎几番便没了力气,任由身前那人将碗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她的嘴里。
稀薄的白粥从嘴里灌下去,孟欣然来不及吞咽,喉咙就被灌满,不住咳嗽,汤水洒出,乳白色的水渍沿着下巴落进衣领时,沾湿了胸前的衣襟。
芸娘站在不远处皱了下眉。她原想让孟欣然受点苦,饿她几顿好叫她自己屈服,倒是没想到这丫头骨头硬的狠,愣是没吭一声,扛着昏了过去。
以前送过来的姑娘可没这么难办。芸娘觉得十九姨娘真是给她出了个大难题,半个月若是不把人驯服,连她自己都要遭罪。
温热的粥水顺着食道滑落下去,缓解了腹中的饥饿,身体也因此变得暖和起来,渐渐有了力气。
一碗粥灌下,孟欣然清醒了几分。身后的人放开她,没了支撑,孟欣然往前一倾,趴在地上咳嗽。等缓过了这阵儿,抬起头,便看到了芸娘。
芸娘打量了她几眼,没跟孟欣然废话,直接吩咐喂饭的两个粗使丫头:“带她去洗洗,换身衣服。”
两个粗使丫头点了点头,挽起袖子,拽住孟欣然的两只手臂就把人拉了起来,丢在了准备好的浴桶里,两手粗鲁的帮她沐浴。
孟欣然呛了几口水。再回过神时,她被那两个粗使丫头压着坐在梳妆镜前,芸娘不知从哪里叫来了一个小姑娘,一脸麻木的在她脸上化妆。
孟欣然看着镜子里换了一身桃红色襦裙的自己,惴惴不安。她想同身边的人打探几句,抬眸看到镜子里的死气沉沉的三张脸,到嘴的话还是吞了回去,面无表情的配合着旁边的人。
芸娘一直在偷偷留意孟欣然。她本以为这个烈性的女子会在中途想办法逃脱,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孟欣然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很配合,没有做出逃跑的举动。这让芸娘费解,不过想到孟欣然之前易过容,芸娘对她依旧有些警惕。
上完妆容,孟欣然差点认不出自己。
镜子里的人一双杏眼明亮,眉如远山含翠,肤若凝脂,领如蝤蛴。眨一眨眼,眼中波光潋滟,下方泪痣轻微颤动,仿若蝴蝶振翅,挠动他人心弦。
里面的她娉婷姽婳,孟欣然心中却突突直跳。
果不其然,下一秒,镜子左上方芸娘笑着出现,很是满意地看着孟欣然,瞧了瞧她,道:“虽然性子不大好,不过没关系,有这张脸就足够了。”
说完拍拍手,又有一群女人从屋外进来,为首一个朝芸娘颔首,然后拿出一根精致细小的皮鞭,带着身后的四人走过来。
孟欣然瞳孔骤缩,不由自主后退,戒备道:“你想要干什么?”
为首一人神色平静,继续往前,芸娘在后方笑了一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身后另有四人快步上前,四双手制住她的身子,孟欣然满脸惊惧,看着为首女人将手里的一颗红色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