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靖祺看到她的反应,知道她是明白过来,道:“看来无需本王多说,孟姑娘心里也是有数的。”
理智战胜了情感,对着如今的楚靖祺,孟欣然不敢有丝毫的马虎,警惕道:“不知王爷唤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楚靖祺没有回答,反而自顾自的往下说,也不管孟欣然想不想听:“本王的人在废墟堆里找到了几具无人认领的尸体,姑娘既然在民巷住过,不知能不能帮本王认出来,好让这些过世的人的亲属前来认领,回去入土为安?”
孟欣然不明白什么叫认回去,边上楚见已经掏出一支金钗和一支木簪子。
孟欣然瞳孔骤缩,蜷起了手指。
她认得这两件首饰。郑翠荷来民巷找自家人麻烦时,头上戴的就是楚见手中的金钗,而另一支木簪子,是孟欣然买来送给许婶的,她和孟母一人一支,另一支现在还在孟母的头上,一模一样。
原来郑翠荷早就死了。可许婶……徐府!
孟欣然闭了闭眼睛,睁开,眼中已恢复了平静,她道:“王爷想让民女做什么?”
楚靖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本王只是好心,听说孟姑娘的父亲在徐府失踪,不知道孟姑娘有没有想过去徐府问个明白?”
话虽如此,孟欣然如何听不出楚靖祺背后隐藏的深意,她深深地看了楚靖祺一眼,不由生起陌生的情绪,她嘲道:“王爷有话不妨直说,左右我都在你的府里跑不出去,更何况还有我母亲和弟弟。您只需说一句,我能说不么?”
楚靖祺没有被戳穿的窘态,依旧神色淡淡:“本王不喜言行不一致的人。要用,也得看心甘情愿。”
得寸进尺!孟欣然眸中渐渐染上怒意,垂下的手也忍不住握紧。
楚靖祺说完便不看她,掀开宣纸,重新作画。
孟欣然很想拂袖离去,无奈孟母和小瑞还在楚靖祺的手里,她根本逃不掉。况且就算她能逃出去,等着她的恐怕是郑翠荷和许婶一样的结局。
楚靖祺把孟欣然的退路都想好了,全部是死路。
深吸一口气,孟欣然终是妥协:“我有一个条件。”
楚靖祺头也不抬,言简意赅:“说。”
孟欣然上前一步,沉声道:“我要王爷保证我母亲和弟弟的安全,若我出事,希望王爷不要为难他们,放他们走。”
楚靖祺点头:“可以。”
她没有提能活着回来会怎样。想来也是知道的,楚靖祺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孟欣然沉默下来,盯着地面,心中五味杂陈。她无论如何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竟会成为楚靖祺手中的一把刀,一把不算锋利不算忠心的刀。
楚靖祺侧过头,淡淡道:“还有条件吗?本王可以一并答应你。”
孟欣然目光黯淡,沉默着摇了摇头。
楚靖祺微微蹙眉,似是没想到今日孟欣然这么好说话。不过目的已经达到,楚靖祺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喊了一声楚见。楚见立马反应过来,同孟欣然交代徐府的事情。
楚见道:“三天后徐府府里的嫡女及笄,徐家夫人想趁此机会添几个丫鬟去伺候独女徐玉,到时我会安排你混进去,做徐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以至于你进府以后,你自己见机行事。”
楚见说了这么多,却没有告诉孟欣然进府以后要做什么,孟欣然满腹疑团,问道:“王爷想让我进府做什么?”
楚见顿了顿,道:“到时姑娘自然会知道,在那之前 ,孟姑娘可以先行寻找令尊的下落。”
楚见不说,孟欣然的疑问越来越深。
孟欣然心事重重地回到后院,见到等在屋檐下的孟母,暗道一声糟糕,先前一直在同楚靖祺周旋,倒是忘了孟母这边。她要如何同孟母解释继续住下去的事情?再者,她去徐府多日,孟母必然会起疑,到时该何如?
孟欣然忍不住在心里把楚靖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不等孟欣然找到借口,楚见便贴心地开口:“我家主子想借孟姑娘一段时间。”
孟母疑惑:“借?”说完,转头看了看孟欣然。
楚见微笑:“准确的说是我家小姐。前些日子小姐从京都赶来,在安京人生地不熟,府里又多是男丁,小姐也没个说话的人。我家主人怕小姐闷出病来,想请孟姑娘去陪我家小姐说说话。”
“您可以安心住在这儿。”楚见对孟母道,“如今外边不安全,夫人您带着孩子不容易。而且孟姑娘住在小姐的院子,两边离得近,也方便回来见夫人。”
孟欣然古怪地看了楚见一眼,她倒是不知道楚见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过小姐?孟欣然忽然有点不是滋味,她去世三年,楚靖祺他是不是真的……娶妻了?
楚见舌灿莲花,把假的说的和真的似的,连孟欣然都差点信了,更何况本就心思简单的孟母。
孟母被楚见说动,也就顺着住了下来。孟欣然悄悄松了口气。
第14章 014
徐小姐及笄前夜,楚见让手下的人帮孟欣然乔装打扮了一番,遮住眼角的泪痣,换了一身更为朴素大方的衣裳,便将人暗地里送进了徐府。
徐府招的丫鬟早早送进了府内,只是还在学规矩。规矩不学好,这些新丫鬟也不敢随意走动,因此除了训导的嬷嬷,其他少有人认识她们。
孟欣然不知道楚见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等她进徐府的时候,她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小姐的侍女。其他侍女见到她也不奇怪,依旧熟稔的同她说话,好似孟欣然一直都在。至于被孟欣然替代的姑娘,却是不知去了何处。
孟欣然跟在管事嬷嬷的后边,垂着头听着她的训导,余光却一直留意在旁边。
徐府如同它大门上的金灿灿的牌匾一样,充斥着满满的财大气粗,穿山游廊的两侧房屋,处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一个接着一个,说是琼楼玉宇也不为过。房屋接连一片,瓦片锃光瓦亮,四处雕漆的富丽堂皇,果真有几分外面传的金屋模样。
孟欣然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徐府很大,走了两刻钟才走到徐彩儿的闺房。徐小姐在前厅举行及笄礼,屋内只留了两个小丫头。看见管事嬷嬷,两个小丫头慌张地立起来,垂着脑袋战战兢兢。
管事嬷嬷瞪了小丫头一眼,随后让孟欣然等人一排规矩地站好,眼神一一扫过去:“如今你们在小姐身边伺候,可记着点规矩,别被猪油蒙了心,干出点不要命的事情。等会儿小姐回来,手脚麻利点,听见没?”
孟欣然等人垂眉低眼,恭敬地应道:“听见了。”
管事嬷嬷嗯了一声,正巧前厅来了人,说是出了点岔子,夫人让管事嬷嬷赶紧过去。管事嬷嬷着急走了,屋内就剩孟欣然和两个侍女,另外还有守在门边的小丫鬟。
卧房内香气袅袅,令人迷醉。孟欣然暗中打量了一番,便又静静地立在一旁。同她一起的两个小姑娘倒是眼珠子咕噜噜转,满眼的新奇与惊叹。
不久外面脚步响起,听着急匆匆的样子。
徐彩儿怒气冲冲地走进闺房,胸口剧烈地起伏,瞧见妆奁匣上的金钗玉器,怒上心头,跑过去一把摔了匣子,金银首饰散了满地。
两个小姑娘吓了一跳,小心翼翼不敢动。孟欣然皱了一下眉,不动声色。
“我的小姐。”管事嬷嬷从后头跑过来,心疼道,“我的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再不顺也不能拿自己撒气,今天又是您的好日子,这一哭可是不吉利了。”
“嬷嬷!”徐彩儿在前厅受了气,这下终于忍不住,大声道,“大家都知道今天是我的大日子,可偏偏那个女人就是要兴风作浪,那翡翠玉镯是我爹送我的及笄礼,她竟连这也要同我抢!”
徐彩儿越说越气,连徐江河也一带说上了:“我爹也是老糊涂了,我娘那么好的人,他为何非要娶那些女人。整天躲在屋里,也不知在做什么龌龊事!”
“哎呦我的小姐!”管事嬷嬷急急忙忙道,“这事儿可不是姑娘家该说的。老爷毕竟是小姐的父亲,那些女人再得宠也宠不过您去。您别跟这群女人计较。”
管事嬷嬷一番话说的徐彩儿心里顺畅了点,可她一想到及笄礼上那个新进门的女人仗着她爹的宠爱就目中无人趾高气昂的样子,愤愤道:“哼!住了金屋子就敢跃过我和我娘的头,也不怕折了她的寿。早晚有一天她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关在里面当一个金丝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