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个姐姐那儿?”
晋然忽然抱住了晋复升,声音里透着几分期待:“严姐姐那儿!”
晋复升身体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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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事情哪能都像孩子所想的那么简单,一句他想去严冬沉那里,就让两个大人左右纠结许久。好在,晋复承的一句话说对了,母子到底是连心的。
晋复升临走的前一天将自己的行李箱收好了,随后又开始整理晋然的行李。
晋然也有一个小行李箱,是幼儿园小班组织的搭积木比赛上赢回来的,黄色的旅行箱上画着一只小蜜蜂,学校还专门在行李箱上挂了一个行李牌,回家后晋然认认真真一笔一划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盼望着哪天能拖着小行李箱跟爸爸一起出门,却没想到第一次使用这个箱子是去短住。
晋复升坐在地上帮晋然叠小衣服,晋然就颠颠儿地把衣服从衣柜里捧出来,放到自己的小箱子里,两个人配合堪称完美。
收拾完衣服再收拾小袜子,小袜子收拾好了以后晋复升就打算盒上箱子,却见团子又把一堆玩具车捧了来,晋复升叹气:“你是不打算回家了吗?”
晋然摇了摇头,也不求着让爸爸收拾,学着晋复升的样子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自己的玩具车一辆一辆又一辆的往里面塞。
晋复升也不拦着他,眼看着他把所有的玩具车全部都塞了进去,然后小箱子一盖,拉链都拉不上。
晋复升:“你看,你带的太多了,衣服和袜子就已经把箱子装满了。”
晋然点点头,很认真地总结:“装不下了。”
晋复升重复:“是的,装不下了。”
晋然有些遗憾,小东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晋复升觉得好笑,这么大点儿的小东西现在还知道叹气了,一边装模做样的安抚道:“你在那些玩具里选一样吧,选一样自己拿着,不塞进箱子里。”
晋然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可行,咧开嘴又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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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晋复升是早班飞机,于是孩子就在临行的前天晚上送到严冬沉那里。
严冬沉倒是不觉得跟晋然在一起会多么不自在,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哪里有不想不爱不喜欢的道理,她更多的是紧张,可究竟是在紧张什么她也说不出来,为了迎接‘小客人’的到来,她刚完成拍摄就回了家,扫地拖地,擦灰洗床单,最后还去了一趟菜市场,原本杂乱的房子硬生生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变了模样,整洁漂亮,充满着家的味道。
这是严冬沉第一次觉得唐日瞳说的话有道理,家如果收拾的很有感觉,每天回家都会成为一种盼望。如果不是晋然来,恐怕严冬沉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将房子收拾出家的模样。
严冬沉也不能说是不会做饭,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或者泡个泡面煮个粥还是可以,超过这个难度的对于严冬沉来说就是无能为力。于是从菜市场买了菜回家的严冬沉无比认真地翻阅着平板上的菜谱,试图从精美的菜谱中获得做饭的真谛。
只可惜,看着好像都能看懂的样子,要做起来实在是艰难,首先先得明确,菜谱上常常出现的量词‘少许’,究竟是多少。
菜谱还没研究出来,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
严冬沉一打开门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小朋友,手拎握着拉杆箱的把手,见面就礼貌的喊一声姐姐,喊得刚刚走上来的晋复升一身鸡皮疙瘩。
看到晋然是自然而然的笑容,看到晋复升就瞬间变了脸,晋复升本来没想进房子的,看到她明显的是不欢迎自己,一个气不过竟然直接也跟着进了房子。
这是晋复升第一次见她现在住的房子。
不太大,一室一厅还有一个小厨房,房子有点老,家具摆设也是前主人的。
严冬沉把小朋友的行李箱收到了卧室,然后安排着小家伙去拿牛奶喝,随后站在晋复升面前,压低了声音说:“我这里不欢迎你。”
晋复升抬了抬眉,觉得好笑,反驳道:“我是孩子的监护人,过来看看他即将住的地方有什么问题。”
严冬沉冷笑:“孩子是孩子,你是你,同意你的请求是因为特殊原因,跟你没有半分钱的关系。”
晋复升不依不饶:“什么特殊的关系?”
严冬沉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可有些话她又不想说出口,一时梗在喉。便听他回答道:“血缘的事情你得认,你真以为能说不负责任就可以不负责任吗?”
严冬沉个子高,是标准的模特身材,晋复升则比严冬沉还要高上整一个头,两个人站在一起尤其是距离很近的时候,严冬沉总是要抬起头看他。
严冬沉越看他那张脸就越生气,忍不住右手一用力就挥了上去。
却不想晋复升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压低的声音里确是满满的不留情面:“我不挨你的打,是因为我从不欠你。”
从不相欠?一个人究竟得无耻到何种地步,才能将那么多罪恶说的轻描淡写,做过的那么多错事也不值他低头说一句对不起。
严冬沉是真的很生气,气到呼吸加重,脸色发白。
晋复升也是没有料到一番话惹得严冬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一副下一秒都会被气到昏厥过去的样子,倒是拿着牛奶的小朋友这时候跑到严冬沉的面前,看了看气色很差的‘姐姐’和不知所措的爸爸,出口而出:“拔拔你不要欺负她!”
真是,真是个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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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复升原本计划回去再小睡一会儿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大半宿几乎都耗在了严冬沉这里,扶着她坐在沙发上,给她端热水,尝试着把她切好的各种形状的蔬菜做成简单的炒菜端上桌,照顾着自己和晋然吃完饭之后,又单独给严冬沉下了一碗面。
这一趟折腾的也不知道是送孩子过来,还是送自己过来做家政。
只是这些不过是晋复升对自己的自我心疼,严冬沉可一点儿也不心疼。
即便是一时气血上涌导致头晕难且身体难受的情况下,严冬沉还是不乐意在家里看到晋复升的面孔,于是那一双眼睛盯在晋复升的身上总是带着几分恨劲儿,看着让人瘆得慌。
替她又倒了一杯热水,晋复升说:“人要知恩图报,要不是你忽然脸色那么难看,这个时候我已经睡熟了。”
一大早的航班,一下飞机就是无休止的忙碌,最好的计划自然是在临走之前好好休息。
严冬沉:“我没叫你留下来,我至始至终都想让你走。”话是这么说,可水还是喝了一口。
晋复升说:“我希望你对我牺牲的睡眠时间有一点歉意,即便没有歉意,你对我给你递过去的救命水有点感恩之心就不行吗?”
这么多年过去,嘴巴倒是能说会道了许多,只可惜冤家碰冤家,哪儿有什么好听的话。
严冬沉:“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健忘,总是记得当下的事情可不行。”
晋复升明显还想说什么,可嘴巴还没有张开,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小朋友给打断了,晋然有些想不明白:“姐姐和拔拔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说话都是怪怪的?”
从小就是在自由快乐的环境中长大,见过爸爸和大伯之间兄弟之间的对话,见过爸爸和老师之间礼貌又客气的对话,虽然也见过小朋友之间打架吵架的模样,可还是跟姐姐和爸爸说话的样子不太一样。
毕竟还小,是还不懂得什么叫做冷嘲热讽的年纪。
这回轮到严冬沉手足无措了,本来就没带过孩子,不知道孩子的脾性和喜好,更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么棘手的问题,一时间连编个谎言都不会。
晋复升自然而然地接下了这个重任,伸手捏了捏晋然软嫩的小脸蛋,晋复升说:“因为她是严冬沉,她跟爸爸之间的感情跟别人不一样。”
第14章
是不一样,不然怎么会一见面就说些会让对方不自在的话呢。
这叫冤家路窄。
孩子现在还并不太懂。
晋复升走的时候晋然已经睡着了,盖着严冬沉的被子,手里还抱着自己的玩具车,长长的睫毛在微光下打出倒影。
“他平时很会看眼色,不听话的时候你凶他几句他就知道错了,不用惯着,再惯出一身毛病。”
晋复升一边穿鞋一边嘱咐:“饮食上没什么注意的,给什么吃什么,给多少吃多少,好养活。”他站起身说,“电话写在晋然行李箱上的行李牌上了,有事直接给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