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桐生没有接,连连摇头说:“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一点都不贵重,这是送给孙媳妇儿的见面礼,我还嫌轻了呢。”
穆桐生说什么也不肯要。
“桐生,是不是嫌姥姥的东西不好所以不肯要?”姥姥板起脸,假装生气的说。
“不是的,我真的不能收,姥姥。”
“那为什么不能收呢?”
“我……”穆桐生想把实情告诉姥姥,可是又有些不忍心,犹豫不决的说,“白祈恺他……”
“那小子不敢有意见的,你拿着吧,这是姥姥的一片心意,你如果不要,姥姥真的回很难过的。”
万般无奈之下,穆桐生只好收下了,她想等回去以后就把东西还给白祈恺。
出发前,老人再三嘱咐白祈恺:“要对你媳妇儿好,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啊,可不能欺负她啊。”
“好了,姥姥,我知道了,您保重好身体,照顾好自己!”白祈恺像个懂事的孩子似的,笑着说。
姥姥又对穆桐生说:“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姥姥,姥姥帮你教训他。”
“嗯,我知道的,姥姥。”穆桐生点点头。
他们上了出租车以后,白祈恺说:“姥姥,您快回去吧!”
“我就回去的。”老人嘴上这么说,却怎么也不肯回去。
直到出租车开出去好远,穆桐生回头,看到老人仍然站在原地,望着车开走的方向。
她既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
一路上,白祈恺都很沉默,穆桐生偶尔转过头看到他的时候,他似乎都在想什么心事,脸上的神情比平时看起来要深沉甚至有些忧郁,她有种感觉,他似乎去了一趟姥姥的家,就变了个人似的。不过,她想也许是因为他和姥姥感情深厚的缘故吧。
在高铁上,两人相对无言坐了很久,后来,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想打破这种平静,就随口问道:“姥姥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他从窗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直看着她,她感觉有些不自在,连忙将目光投向别处,解释道:“我只是随便问问。”
“应该在做家务吧,她特别爱干净。”白祈恺说。
“姥姥人真好啊。”穆桐生想起这两天和老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嗯。”他轻轻应道。
那天,穆桐生从白祈恺口中知道了姥姥出人意料的过去,也知道了淑华和镇远的爱情故事。
那个年代,姥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祖上几代都是做生意的,家里产业颇多,不过家族世代都念过书也没什么文化,到了这辈就生了姥姥这一个女儿取名淑华,淑华和家人不同,天生就喜欢读书,她十四岁第一次进了学堂,就喜欢上了那里,别的女孩子都要想方设法逃学,她却恨不得把吃饭睡觉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学堂里有个叫镇远的男老师是从上海回来的大学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生的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淑华平时遇到学业上的问题总是喜欢请教他,他也总是倾囊相授,两个人年轻人走到一起总有聊不完的话题,一来二去就互生好感了,只是,那层关系一直都没有捅破,他们约定好等淑华十八岁的时候,镇远就去淑华家提亲,他们都怀着这样的美好期待,不知不觉就到了淑华十七岁,那时,淑华家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富户,再加上淑华生得美丽,上门来说媒的人特别多,有富家子弟,也有官宦人家,尽管淑华不愿意,但是,那个年代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淑华无奈之下只能偷偷去找镇远商量对策,镇远空有一腔书生意气,对待儿女情长父母之命却也束手无策。
而另一边,父亲视这个唯一的女儿如珍宝,自然少不得严格把关,经过层层筛选,父亲看中了一家做布匹生意的儿子,那户人家资产丰厚,和淑华家算是门当户对。
双方的父母商议已定后,很快就到了下聘的日子。镇远眼看心爱之人就要嫁给别人哪里坐得住,就鼓起勇气带上礼物去见淑华的父亲,却被父亲一番奚落耻笑后,轰出家门。不仅如此,父亲还给淑华关了门禁,从此,不许去学堂也不能随便出门。青春年纪的他们怎耐得了相思之苦,于是开始偷偷通过家里的佣人传信,两人就这样又联系上了。而婚事却一天天将近,两人别离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淑华整天以泪洗面,镇远也终日愁颜不展,也许被逼得走投无路,也许是爱情给了人莫大的勇气,终于有一天,两人决定私奔。
后来,他们一路辗转经过了许多地方,最后在镇远一个远方亲戚的帮助下烟台落了脚跟。日子虽然过得苦了些,好在夫妻齐心比什么都重要,淑华为镇远生下了一儿一女,可惜,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镇远在一次游泳时不慎溺水身亡,从此,留下孤儿寡母艰难维生,为了养活一对儿女,她干过缝纫女工,搬过货,卖过早点,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凭着一个人的力量总算养大了孩子们。
穆桐生听到这里,不禁感慨万分,老人身上那份波澜不惊的气质曾让她误以为她的一生平坦顺利,没想到她的人生竟会如此曲折。
她写过那么多爱情故事,却没有哪个故事比淑华和镇远的爱情故事更为深沉动人,淑华的爱情仅仅拥有了五年,可是,她对镇远的爱却延续了一生。
“说起来,我姥姥也是南方人呢,难怪姥姥觉得和你亲切,我想有一部分也是这个原因吧。”白祈恺耸耸肩,笑着说。
穆桐生笑了笑,不置可否。
第41章 沦陷1
那一天,穆桐生都沉浸在淑华和镇远的故事里,直到高铁到站的时候,人们纷纷提起行李往外走,白祈恺提醒她该下车了,她才渐渐从故事中回过神来。
“你现在回家是吧?”出站以后,白祈恺拦了一辆出租车,转而问她。
她点点头。
“那行,那让师傅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去。”
他们俩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海洋馆那场就在大连取景怎么样?”不知为何,白祈恺突然聊起了工作的事。
“这个你们自己定就可以了,不用问我。”
“说一下你的意见也无妨。”
“也可以,毕竟本地也找不到那样的大型海洋馆来拍摄。”
“对,我觉得选那里的话基本上可以做到百分之九十的还原剧本的情节。”
穆桐生沉思了一会儿,有所感悟的说:“情节也许不是最重要的,要想打动观众的话。”
“为何突然这样说?”白祈恺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XX小区到了,是不是要在这里下?”司机的话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对,就是这里!”穆桐生连忙应道。
她下了车,没和白祈恺打招呼就往小区里面走,快进去的时候,她忍不住回过头,发现出租车还停在那里,白祈恺正透过车窗望着她,不知道是夜晚光线的问题还是她的错觉,他的眼神看起来深沉而又难以推测,那时候,她好像忘记了对他的憎恨厌恶反感,甚至不带有任何情绪,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停下了脚步,在路灯下隔着一条马路与他对视,大约过了有两分钟,她好像突然从迷梦中清醒了似的,转过头走进了小区。
回到家里,她还在为刚才发生的事感到心有余悸,明明自己那么痛恨他,可是,为什么刚才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心里的憎恨突然之间如同烟消云散了般毫无踪迹,她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原因,最终,她说服自己一定是因为太累了以至于连恨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说来也是,这几天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她决定今晚一定要睡个好觉。
她连行李箱里的东西都懒得拿出来,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她随手拿了条毛巾包着头发就去看手机了。
“这时候会是谁啊?”她心里犯起了嘀咕。
拿起手机一看,上面显示的是“人间败类”,这是她给他存的备注。
“他怎么打电话过了了?”她怀着疑惑接听了电话。
“喂,你到家了吧?”电话那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沧桑疲惫,让她不禁有些怀疑,他是否在短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什么不一样的事。
“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