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曲(65)

***

孟阮整整三天没踏出房门半步。

佣人送进去的食物要么是原封不动地拿出来,要么是只动了一两筷子就完事。

傅岚急得不行。

“宝贝,听话。”她轻声细语地哄着女儿,“你这样不吃东西,身体会垮掉的。你要是有什么,妈妈和爸爸怎么办?听话啊,吃一些,就一些就好。”

孟阮强撑着坐起来。

傅岚立刻端来厨师备好的海鲜粥,喂孟阮吃。

孟阮麻木地张开嘴接纳,连味道是咸是淡都没尝出来就一口吞了下去。

“慢点咽,别……”

话没说完,孟阮慌忙跑下床直奔卫生间,“呕”的一声吐起来。

她不仅仅吐了刚刚的那口粥,就连今天喝的那一点水也都吐了出来,最后吐到没得可吐,一直干呕。

傅岚紧急叫来家庭医生。

在药物作用下,孟阮沉沉睡去。

家庭医生请傅岚到房间外谈话。

“孟太太,孟小姐最近是经历了什么极其悲伤的事吗?”

傅岚心头一揪,点了点头。

家庭医生说:“那就难怪了,人在遭受心理重创的时候是有这样的应激反应。”

“那有什么治疗办法?”傅岚问,“她这么熬着,熬垮了怎么办?”

“我先开一些舒缓心情的药物,但这种药物通常都有副作用。我建议这几天还是不要吃,除非孟小姐又出现了严重失眠,甚至是幻觉。另外,我建议您尽快求助心理医生。”

傅岚返回房间。

孟阮安详地躺在床上,不仔细看,发现不了她的眉心其实是微蹙着的。

“傻孩子,太傻了。”傅岚握住女儿的手,心疼落泪,“他走不出来,这就是结局啊。”

***

朱晋东在院子里踱步。

“你倒是想办法啊!”他低声道,“这都两天不出屋了!出事可怎么办?”

高轩抽着烟,没言语。

韩小萍的事最终以沈夺还钱为句点。

可即便是给钱了事,韩小萍在夕江闹也闹了,骂也骂了,将沈彬的那点事宣扬得人尽皆知。

如此一来,沈夺当年初到夕江时的那些传闻也喧嚣尘上——沈彬因为赌博,当真是让仇家活活砍死的,他的亲生母亲张琴芳就是在电话里听了全过程才吓得成了植物人。

沈夺至此也把自己关起来。

“夺哥,你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和我说说也好啊。”朱晋东站在门口说,“你要是嫌我脑子笨,这不还有瘦猴儿了吗?你跟他说,他鬼主意多!”

屋里没有一丝动静。

朱晋东急得想直接踹门,高轩拍拍他肩膀,摇头。

韩小萍的事根本就入不了沈夺的心,他这样自闭逃避,只会是为了那一个人。

朱晋东无计可施,只得先和高轩离开。

眼看就要出院子,朱晋东看到秋千又跑了回去。

“夺哥,你放不下大小姐就去追!兄弟支持你!”他喊道,“哪怕真有什么,咱努力了也不后悔是不是?你别这样,我是真看的难受啊!”

房间里,只有手机发出微弱的光亮。

沈夺坐在地上,身后靠着紫色的床褥。

他稍稍垂眸,屏幕里的女孩笑得还是那么的甜,她旁边的男人看起来也还是那么的傻,两人脸贴着脸,十分亲昵。

轻轻抚过女孩的笑脸,沈夺嘴角微颤。

他也想努力一把。

可人最宝贵的青春就那么几年,他可以去赌,却不能拉着她陪他一起赌。

时至今日。

沈夺还清晰地记得每次沈彬打完程漪,程漪都会泪流满面地说自己有多么后悔。

“如果我知道跟你就是这样的结局,打死我也不会嫁给你!沈彬,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当初答应给我的生活不是这样的……你还我的青春!还给我!”

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个人啊。

到头来,程漪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和沈彬说。

什么也不剩。

什么都没了。

***

苏妙言又来看孟阮。

孟阮刚醒,正盯着窗外的夕阳发呆。

她整个人陷在床里,苍白的皮肤接近于洁白的被罩,憔悴得像是破碎了的瓷娃娃。

苏妙言不自主放缓脚步走过去,慢慢坐在床边,生怕动静稍微大了些就会让床上躺着的人烟消云散。

“软软。”苏妙言笑了笑,“大壮来了,有事和大壮说,大壮给你搞定!”

孟阮反应迟缓,半晌才转过眼球。

“你来了。”

苏妙言忙点头,维持着笑容。

孟阮在苏妙言的帮助下坐起来。

“我今天住下陪你怎么样?”苏妙言说,“就跟小时候我来你家里玩一样。咱们可以说悄悄话,也可以过家家。怎么开心怎么来。”

孟阮又望向窗边的夕阳,不说话。

苏妙言鼻酸,别过头揉揉眼睛,再转回来又是笑着说:“来嘛,别不稀罕大壮的爱。”

孟阮眨眨眼。

又是半晌。

“妙妙。”

“唉,我在呢。”

“我想去唱歌。”

***

励昊推门进KTV包厢门时,里面酒气熏天。

孟阮正站在桌子上跳舞旋转。

“愣着干什么!”苏妙言喊道,“过来帮我把人拉下来啊!”

姐弟俩合力,可算是把小祖宗给按回到沙发这个软乎地界上。

“姐,你怎么不叫外面的保镖进来啊?这摔着了怎么办?”励昊喘口大气。

苏妙言能不知道保镖好使吗?

问题只要保镖进来,孟阮就要死要活的,人家也都是打工挣钱的,谁敢跟她在这儿玩命啊?

“励昊来了啊。”孟阮眯着眼笑,“咱们合唱一首怎么样?”

励昊撇嘴,“还合唱呢?我给你唱首《分手快乐》好了,不用谢谢我。”

孟阮笑容凝结。

“会聊天吗?”苏妙言踹开励昊,“不会聊边儿坐着去,少给我裹乱!”

孟阮又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仰脖喝。

苏妙言赶紧拦下,喊着:“别喝了!可别喝了!姑奶奶啊!你再喝下去回来胃喝出毛病怎么办?”

酒瓶被夺走,孟阮瘫在沙发上。

以往傅岚最讲究仪态,要是看她这么葛优瘫,非得又得家法伺候不可。

苏妙言坐在她身边,拿湿巾帮她擦擦脸上溅到酒渍。

瞧着那双空灵晶透的眼睛现在就像是马路边上随便扔着的一块灰石头,苏妙言心里不是滋味。

“软软,要不回夕江找他?”苏妙言说,“我陪你去。”

孟阮不说话。

“失恋这东西就像是发烧,出身汗就好了。”励昊吃着零食,语气很过来人,“就算回夕江找到对方,不过也是加重病情而已。该分还得分!”

苏妙言深呼吸,咬牙道:“你再废一句话,立刻滚!”

说完,苏妙言又扭身继续哄孟阮。

而孟阮自己忽然开了口。

“励昊说得没错。我去找他也没有用,我们俩还是得分。”

从一开始傅岚定下一个月之期起,孟阮心里就很不安。

这种不安不是因为傅岚忽然插手,而是源于她的极度不自信。

她知道有一种可能会是沈夺走不出过去的阴影,想要放弃。所以她急于想和沈夺联系,想靠着一时的鼓励压制沈夺放弃的念头。

可事实证明,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终归是害人害己。

“妙妙,你知道吗?”孟阮一笑,眼泪蓦地掉下来,“我一点儿也不怨沈夺和我提分手,我不是为这个伤心。我是恨!我恨他!恨他就那么没信心,对我也没信心!他不相信我愿意陪着他走过难关……他怕这儿怕那儿,就没怕过我现在会这么痛苦!”

孟阮一头扎进苏妙言怀里,放声大哭。

而苏妙言听了孟阮的这番话,竟在一瞬间有些理解沈夺的心情……

“我不在乎在这段感情里要走九十九步!我不在乎!”孟阮喊道,“可如果他连那一步都不愿意迈出来,我永远都不可能追上他!”

因为不爱了、厌烦了、疲倦了,以这样的理由分手,哪怕是无奈或者不舍,早晚也是可以接受。

但明明两个人都爱着彼此,却因为一方怯了、怕了,谁又会甘心忍痛放弃这样的感情呢?

苏妙言明白后,陪孟阮喝!

喝到后来,励昊崩溃了。

他完全制不住两位祖宗,外面的保镖也不敢轻易进来,整得他也想跟着一醉解千愁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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