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时,明言公主赶来,脸色憔悴,看见毫无形象的范玮琛,泪眼婆娑,说不出的伤心。她命侍卫拖起范玮琛,向姬元懋和姚园告了罪,落寞而去。
一切闹剧散场后,天渐渐亮了,姬元懋紧闭双眼,胸口起伏不定,他阴沉地说:“府里有一座小院,名为知宜居,你就住在哪儿吧。无事不要出来,有事本王自会命人去请。”
姚园心沉了下来,从此就深锁知宜居吧,她也不想出来见人了……
第二十一章
皇家无私事,恭顺郡王大婚受辱的种种丑事早已成了都城的饭后茶资,大家你言我语,不久就传到了皇帝耳中。
朝堂之上,皇帝佯装大怒,痛斥范玮琛以下犯上,冲撞王爷王妃,按律当斩。然而朝中众官员竭力求情,明言公主在宫门长跪不起,皇帝不忍,从轻发落,杖责二十,罚银一千两。同时抚慰恭顺郡王和恭顺王妃,令姬元懋礼部行事,赐恭顺王妃银钱五百两。此事一出,朝臣笑掉大牙,更加不将姬元懋放在眼里,处处刁难。
本以为姬元懋会不依不饶,谁知道堂堂的一国王爷连一点反应也没有,看热闹的臣民闹腾了几天,没了兴趣,日子也平静了下来。
知宜居虽然简陋,贵在清幽,鲜有人来打扰。姚园在小院里晒些草药,研究医书,倒也怡然自得。
恭顺侧王妃方氏,善妒无德,知道姚园不得王爷的心,便肆意克扣月例,衣饰餐饮一律取消,就连姬元懋赐的两个小丫头,侧王妃也找理由剔除了。幸运的是,凌嬷嬷常来看望,一来二往,两人的关系倒是比平常人好些。姚园进府的第一天便打听清楚了,如今王府只有一个侧王妃方氏,她是刑部侍郎的女儿,未出嫁前便刁蛮任性,苛待下人,后来在后花园与当时还是皇子的姬元懋一见钟情,皇帝龙心大悦,赐为侧王妃。方氏入府后一直是专房之宠,深的姬元懋宠爱,事事顺着她,以她为上。为此,方氏更加刁蛮无理,稍不顺心便打骂下人,连姬元懋的脸面也不顾。
姚园自知不得姬元懋的心,也没有后台为她撑腰,因此避其锋芒,从来不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每天在自己的小院里研究医书,侍弄药材,并托凌嬷嬷将药材拿出王府变卖换粮食和衣服,有了结余还送给凌嬷嬷一些以报答她的照顾之恩。
平淡如水的日子,激不起半点波澜,恍然,一个月过去了,大元朝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次农忙。
每到青黄之际,便是鞑虏大肆进攻抢掠之时。五月二十八凌晨,鞑虏虐杀边民三千,抢得粮食万石,五月二十九寅时,鞑虏突袭十里巷,屠杀村民两千,抢得粮食八千石。
皇帝大怒,令腾佑王姬元尧征集粮草,拜范玮琛为定边将军,抵抗鞑虏。
消息传来,京师□□。之前,德州失败,十万将士魂埋他乡,千万百姓流离失所,百姓本来就怨声载道,而今再征集粮草,征集壮丁,百姓忍无可忍,十有三四州盗匪肆虐,百姓揭竿起义。皇帝无奈,只得出动京师重兵镇压,一时官民矛盾激化,一触即发。
府外闹得热火,府内平静如水。这日,凌嬷嬷又得了几两雪莲,准备送给姚园,让其研制美容养颜的药膏,卖给一些贵妇人,换取银两。
凌嬷嬷用保鲜盒子糊了一层又一层,换了平常仆服,心情愉悦地向知宜居而来。王府不大,不过寻常皇子府的三分之一,不消半个时辰,凌嬷嬷便到了矾楼,过了矾楼,越过荒凉的后山,便是知宜居。每走至此,凌嬷嬷的心便如针扎一般,王爷明明对王妃在意,别人看不出,她这个乳娘如何不晓,那孩子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既然喜爱,为何仍在一旁不管不问呢?
想着想着,凌嬷嬷突然撞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还未反应过来,脸上便挨了重重一耳光。凌嬷嬷抬眼,即刻跪下请罪:“侧王妃万福,奴婢大意,冲撞了侧王妃,请侧王妃恕罪。”
面前的妇人满头珠翠,衣衫华丽,神情甚为高傲,斜着眼瞥了一眼跪在脚下的凌嬷嬷,有些不悦:“嬷嬷也是王府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凌嬷嬷更是惶恐,侧王妃一向骄横跋扈,就是王爷也不放在眼里,处死一两个侍婢更是不在话下,她虽然是王爷的乳娘,在王府里有两分体面,若是惹了她,少不得挨上一顿骂,于是诚惶诚恐地说:“全是奴婢的错,侧王妃宽宏大量,请饶恕奴婢吧。”
侧王妃方氏身后的大丫头冷笑一声:“凌嬷嬷是王爷的乳娘,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而今见了王妃也没了半点规矩。”
凌嬷嬷想着王爷艰难,还需要刑部侍郎方之印的维护,只得忍气吞声,赔着笑脸:“乐巧姑娘误会了!奴婢虽然是王爷的乳娘,却也是侧王妃的奴婢,那里敢以下犯上呢?”
方氏听了,脸色好转:“算了吧。嬷嬷走的急,一时老眼昏花没看见也是有的。”
凌嬷嬷千恩万谢,只等方氏走后起身离去。方氏一时失去了游园的兴趣,扶着大丫头的手欲走,不经意间瞧了一眼凌嬷嬷手中的盒子,随口一问:“盒子里装的什么?给谁送的?”
凌嬷嬷不动声色地将盒子护在怀里,从容不迫地说:“回侧王妃,不过一些小物件,合妃娘娘生前赐予奴婢的,奴婢无事拿来赏玩的。”
方氏不屑,合妃不过是不受宠的妃子,虽说入宫之前家资千万,可是只当了两年贵妃就贬去冷宫了,就连娘家也是抄家灭族,那里会有什么好东西,想来不过是些弥留之物:“既是母妃留给嬷嬷的,本王妃怎敢失礼呀?”
凌嬷嬷松了一口气,果然,合妃是王爷的生母,生前不受宠,怀着王爷的时候就移驾了冷宫,至死也没能出来,下场着实让人心寒。侧王妃向来心高气傲,在母家时千金养,万金哄,什么金玉没见过,对于一个废妃之人的物品自然不放在心上:“侧王妃体谅奴婢,是奴婢的荣幸。”
一场硝烟本已消除,偏偏侧王妃的大丫头乐巧平时看不惯凌嬷嬷,趁机找茬儿:“王妃,您看这盒子还是楠木做的,奴婢在府里很少见到呢!”
一句话提醒了方氏:“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来,原来合妃娘娘还是留下了一些好东西。听人说楠木贵重,只有宫里受宠的妃子才有,没想到嬷嬷也有啊!”
凌嬷嬷暗恨乐巧生事:“合妃娘娘生前是太尉的独生女,有那么一两件也是常理之中。闻听侧王妃在方府时是方大人的掌上明珠,上有哥哥们护着,下有弟弟们孝敬,什么好东西没有哇,这样的东西想是最常见了。”
方氏听得飘飘然,得意起来:“说的也是,楠木虽少,在本王妃的眼里,不过是个常物。”
凌嬷嬷松了一大口气。乐巧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王妃您看,嬷嬷年纪这么大了,盒子红鲜,用了倒是可惜了,不如赏给奴婢吧。前几天王妃赏给奴婢的几样首饰甚是珍贵,奴婢左思右想,总觉得一般盒子配不上王妃的心意,这个盒子,色泽光亮,做工精美,用料珍贵,材质坚硬,最合适不过了。”
方氏听了很舒心,点着乐巧的头笑道:“小蹄子打的好算盘,看在你忠于本王妃的份儿上就依了你吧。”
凌嬷嬷方寸大乱,这怎么了得,若是侧王妃知晓她时常给王妃传送贵重药材,打死她是小事,连累了王妃就不好了:“侧王妃,一个盒子不值什么,只不过合妃娘娘所赐,奴婢……”
“放肆!”方氏闻言大怒,“合妃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废妃,你敢拿她来威胁本王妃。不要忘了,王爷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爹给的,没有我爹,他都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凌嬷嬷的指甲深深扎进肉里,心里钝疼,为何要这样侮辱王爷和娘娘,你的心里何曾有半点王爷?你可有半点□□之德?
方氏见凌嬷嬷双目通红,背挺得笔直,火蹭的往上升,尖锐地说:“怎么?本王妃说不得吗?他姬元懋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如果不是仰仗本王妃的爹爹,他那里会被封王,早和他那薄命的娘抱在一块去死了。当年本王妃本是要指给腾佑王,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如果不是被他看了身子,怎会屈尊嫁给他呢?”
“住口!”叱咤之声传来,侧王妃与凌嬷嬷转头,一位身穿白色长裙,裙裾上绣着粉色的花纹。纤纤细腰用一条淡粉色的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淡粉色的丝带系着,几丝秀发淘气的垂落两肩,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湛白,脸上未施任何粉黛,却清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