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味甜蔗的初恋+番外(4)

哭肿的眼睛,眯起来还是有些酸涩。但自我麻醉的笑意,却能叫她快活不少。

走上二楼时,一眼瞧见正对楼梯口的他的卧室。此时,门缝处早已一线漆黑,他大抵已经在休息了吧?

秋澄光扶着扶手站了片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她竟鬼使神差地往前走去。在距离房门还有不足一米远处,她停下了脚步,心脏嗵嗵跳得飞快。

心跳声越来越响亮,像在沉寂的夜晚敲响了的鼙鼓,震耳欲聋。秋澄光急忙捂住口鼻,屏气慑息。慢慢地,她提起手和脚,旋个身,鬼鬼祟祟地溜回自己的卧室。

房门关上之前,她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眼睫温柔地动了动,轻声念出两个字:“晚安。”

*

许是前段时间太过疲惫导致每晚一沾枕头就睡着,因此,失眠对秋澄光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久违的。她已经好久没尝到一路失眠到凌晨三点钟的滋味了。

面对满地陈旧的信纸、信封与明信片,她在地板上坐到了一点多,实在腰酸背痛坐不住了,就摸着床沿爬上了床。结果,她又在床上翻来覆去两个小时睡不着。哭过的双眼酸涩得像塞进了几张纸片。

就跟半杯红酒下肚一样,她的太阳穴已经突突跳得厉害了。人的记忆容量到底有多大呢?明明过去好几年的事情为什么还能记得分外清楚,甚至连几分几秒都一点不差。可是,如果没有当初那么刻意地要去记下,现在也不会这样历历如在目前吧。说到底啊,还是自作自受。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想象自己现在的模样,她想起一个搞怪的表情包来。很努力地,她“呵”出一声,可随即又陷入更深一重的怅惘与愁烦之中。

她的思维已然不受控制地开始混乱了,乱成一团麻线,这比让她整理好错综复杂的电线还要困难。

她束手无策地躺着,有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面来回打转,她像受了什么东西摆布一般,想还手却无能为力,又实在不愿就这样把自己交出去。

她无力地望着天花板,可以描绘出现在的自己一定很苍白、很冷漠,虚伪的冷漠。她的鼻尖忽的一酸,喉头哽咽着四个字,可她的嘴唇终究闭得紧紧,死鸭子嘴硬般,怎么也不愿开口。

从来都没有好好告别过,即便期盼着再见,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吧?原来这么在乎的人相见,也只是在平淡不起眼的一天。

重逢之后甚至可以一句话不说,我们原先一直错位的默契,如今怎么会如此契合?

可是,好歹,打个招呼吧。

第4章 回暖「四」

早晨七点钟,阳光从院子外照射进来,浓浓的霞光温柔而静谧,照得餐厅的玻璃窗明净典雅。

夏榈檐下楼时,秋澄光正在厨房里忙碌,她忽然想起昨晚跟大姨——也就是归于璞的妈妈打的一通电话。当晚电话挂断后,在她的日记本《夏氏回忆录》中,她连忙记下:「姨说漏嘴了,这位澄光姐姐居然是表哥的初恋!」

「天知道我有多惊讶。」

「我不但惊讶于他们的关系——天哪,这得多么尴尬啊;我又惊讶于表哥竟然上了大学才交女朋友!——天哪!」

「这么一来,今天晚上澄光姐姐端着碗坐到一旁去吃饭就说得通了。不知道她要怎么度过这一个月的时间,整天看着表哥那张臭脸,心里得多膈应。」

「可是,他们也可能旧情复燃啊……姨好像很喜欢这位姐姐,对他们分手的事情感到挺遗憾——别问我怎么知道,从她的口气听出来的。」

「……」

想到这儿,她觉得秋澄光身上生发出了几分昨晚所没有的魅力,然而归根到底,只是一种想让看看“表哥喜欢的女孩子到底什么样”的好奇心在作祟。带着这份好奇心,夏榈檐和秋澄光打招呼时,眼神变得格外暧昧。

秋澄光隐约觉出哪里不对。

“对了姐姐,”拿着包子坐下,夏榈檐忽然问,“这边学校的夏令营一般都干什么,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秋澄光转过身来,“我不是在这边读的书。而且,一般只有私立中学才会办夏令营。你要去哪里读书呀?”

“松禄中学。”

“好像是个贵族学校。”

夏榈檐不咸不淡地笑了:“学费挺贵,一年好几万呢。”

“今天要去报道了吗?”

“是啊,这表哥怎么还不起呐?”

女孩刻意拉长了尾音问,秋澄光灵敏地嗅到不寻常的气息,她不自在地脱下了围裙:“估计睡迟了。”

“也是。”

归于璞起得很迟,是夏榈檐上楼捶门才把他吵醒的,他根本忘了今天要领她去报道这一茬事儿了。

匆忙地洗漱下楼,夏榈檐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置气,秋澄光坐在餐桌前用餐。归于璞走了过去,手指抵着掌心,人高马大地站在桌前,却像犯了错误的孩子,不知该拿桌上的哪个包子或拿杯豆浆。

就在这时,夏榈檐回过头来天真地囔:“澄光姐姐都给你装便当盒里了。”

秋澄光猛地心头一惊。眨了眨眼睛,她头也不抬地,将盒子往前一推。此时,她的内心有一头额前刻着“早安”字样的猛兽被一条粗大的铁链拴着,尽管想冲出去,但是双腿发软。

明明昨晚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说早安了,刚才他走下楼的几秒钟又暗自笃定了一番:“早!”、“早!”、“早啊!”。可等他真的到了跟前的时候,她的喉咙又像被包子噎住了一般,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把盒子推出去之后,她又故作淡定地收回了手,认真吃包子,茫然地盯着洁净的餐桌,心里像虫啃噬一般。

归于璞伸出手去接过餐盒,安静地看着她:“早安。”

秋澄光难过地抿住唇,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时,看见他的脸庞,她又将“早”吞了回去,只在喉头发出闷闷的、不愉快的一声:“嗯。”

言不由衷。

*

温醒发消息来问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时,时针正好指向六点钟。

从银行辞职之后,秋澄光难得可以享受一回不用加班的幸福。她正准备回复一个大大的“OK”,济慈院的来电却覆盖了微信界面。

秋澄光的心蓦地一咯噔,接了起来。

四十分钟之后,她出现在了济慈院旬书楼的三楼。

一间素白色装饰的小屋子内,一位中年妇女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蓝靛色的被单,两只骨瘦如柴的手搭在肚子上。她的面容很是祥和,只是薄唇没有什么血色,脸色也很苍白。

秋澄光.气喘吁吁地在门边站住,坐在床边的许栀梅闻讯起身,招呼一个看护人员进门,随后带着她到了会客室。

这间会客室,秋澄光没少光顾。

第一次来,她孤身一人。懵懂又客气地在沙发上坐下,按照院长的指示,办理了一系列复杂的入住手续后,便把母亲交付在了这儿。

第二次来,她仍是毕恭毕敬。距离上一次到来不过短短三个月,她熟练地完成了入院手续的办理,将刚才躺在床上的人托付在了这儿。

两人女人一前一后牵绊住她,将她和这间小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之后接二连三的光顾,没有一回是令人快乐的。记忆很沉重。这一小小的茶室盛满了她许多难以诉说、难以承担的愁苦。

秋澄光在沙发上坐下,没能掩饰住疲倦。她的黑眼圈很重,眼睛也有些血丝,精气神看上去很差。

见到她这副模样,许栀梅关切地问道:“还好吗,最近?”

“嗯,只是昨晚没睡好,不碍事儿。说说盛阿姨的事吧。”

许栀梅一边泡茶一边讲述事情经过,她小心着意地拣着词儿讲,但她发现,多少次了,无论她如何委婉,秋澄光的眼眸总是会因为这类事情一黯再黯。她心疼地看着她,问道:“肚子饿不饿?我给你拿些糕点。”

“不忙,”秋澄光忙说,“对不起啊梅姨,真的一直给你们添麻烦。”

“不是给我们添麻烦,是给你自己添麻烦。不是我说,这根本不在你的责任范围内。”

“其实我没有承担什么责任,这里本身就是救济院,我能做的就是过来陪陪她。”

“她还有家人吗?”

“有,但目前……很难说。”

“那你打算做这件善事做到什么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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