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味甜蔗的初恋+番外(35)

秋澄光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以往的诸多场面此时混杂在一起,交织在脑海。为了克制情绪,她紧紧地咬住唇。

一年前,她在电话里跟他提了分手。那天晚上大雨滂沱,说“分手”两个字的时候天边还有雷声轰隆滚过。

她站在最常光顾的那家面包店前,任雨水打湿了鞋子。那是即将毕业的一周。她笃定他再不回来,他们这辈子都见不上面了。

“那天,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在医院。”归于璞说话的时候,显出浓郁的哀伤,他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我爸那天晚上就去世了。”

“哦对不起!”秋澄光早料到会是这样该死的巧合,她捂住眼睛一下子哭了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

归于璞上前抱住她,只是将手臂礼貌地环在她的身侧身后,拍了拍她的头发:“没事,没事的。”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在学校等你,可你要是赶不回来,你直接告诉我好了呀!我每次都误会!每次!——啊对不起,我干嘛骂你啊?!”她气得直跺脚,是在气自己。

归于璞笑出了声,秋澄光抬头又气又恨地瞪着他。看见她满脸的泪水,他苦涩地收起了笑容,替她揩去了。“别哭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幼稚,没办法跟你一起承担?”她擦干眼泪带着哭腔问,见他不回答,她兀自说下去,“对吧?——你一直都把我当小孩,可我真的做好了准备陪你,你怎么就不知道呢……可老实说,我也是这样觉得,我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

说着,她抬起手臂粗暴地抹了下眼泪,声音又低了下来。

这一次,归于璞壮着胆子将她抱紧。他把脸庞贴着她的头发,依赖地搂紧、再搂紧,急促沉重的呼吸烫着她的耳廓。他搂紧她,俯下脖子,声音暗哑着:“对不起啊澄光……”

秋澄光把眼泪擦在他的肩头,很遗憾又很气愤地捶了下他的后背:“怎么不流鼻涕啊!——你王八蛋啦!”

“我王八蛋啦。”

她心里难受得要死,但还是笑出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他安静地问,但起伏的胸膛却表明并非那么回事。

这几年来困扰他的这个问题,像个结一样在心上打死了。几次他试图在记忆中追溯,拼凑恋爱时自己的各种不好,思来想去,他似乎都有理由相信“有一天她会提分手,这一天已经到了”;但却怎么努力都无法真正说服自己,“真是因为这些原因吗?”

从再次看见她的那一刻起,这个盘踞在心头的问题就时不时再次振作,想要撬开他的嘴。有几次两个人独处的时候,他都很想问问她,但看见她轻松自在的神情时,他几次都畏缩了——生怕打破她美好的心情。

“所以,只有我还惦记着这个问题吗?”沉默了良久,他又问。放开她,他不安地看着她的眼睛。

“你不知道吗?”

归于璞茫然地摇着头,像刚从水中被人捞上来一样,脸色苍白:“是很明显的错误吗?”

“我觉得……我不适合你。”她一字一句地说完,手从他的手掌中抽出来,躲开了眼。

归于璞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但最后,他笑了一下,自嘲般地把头扭到一边去,可是说话的时候,他还是将目光送入她的眼底:“可你刚才说,你会跟我一起承担,为什么又变成‘不适合’了?”

“我会呀,可这不一样啊。”秋澄光往后退了一步,“我愿意跟你一起承担,可这不代表,你需要我。”

归于璞蹙紧了眉头。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脸上,她和他一样难受。

秋澄光依旧绞紧双手,很疼很疼地看向地面。“我觉得应该会有更合适的人跟你在一起,你会需要年龄跟你相当、阅历和你相当,甚至身高和你相当的人。可我好像哪方面都不够,我经常会想,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很累。”

她边说边笑边流泪。眼眶里盈满了泪珠,像月光下的红色宝石。以前她很少哭,偶尔一两次哭鼻子,归于璞会逗她笑,还会笑她一双眼睛跟兔子一样。她总是刁蛮气愤操着一口浓浓的鼻音争执:“我是兔子,你管我啦!”

一直以为她无所畏惧,成日阳光开朗,任何情绪都写在脸上,总能叫人一眼望穿。然而事实却是,她也藏了许多不能说、不敢说的秘密。归于璞一直以为,所谓的“自卑”只存在于他,就是看见她那么可爱、那么讨人喜欢的时候,他会在乌云下暗自叹息:怎么自己这么沉闷?

可现在,有一个脆弱的真相就摆在眼前,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知道,她会有那些想法。他原本以为,她可以有恃无恐地待在自己身边;过去,他也相信,可以爱她爱到给她有恃无恐。

说到底,在爱的过程中,某些事情发生了,改变了。她一直默默承受这一切,而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秋澄光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归功于她努力地抑制住了。而就在她努力地呼吸着,要把接二连三的泪水往回咽时,归于璞忽然抱住了她。这一下,他一点也不矜持了。搂紧她的双臂有力地拖住她的后背将她往怀中藏,他似乎是用尽了所有方面的力气在抱她——连同说话的气力、哭泣的气力、亲吻的气力都一一给了拥抱。

他一时感到内心极大的空洞,是晴空忽然被夺走了太阳,剩下一个巨大的窟窿和笼天罩地的黑暗。当秋澄光说话的时候,有一只手探入了他的心中把什么东西拿走了。而只有拥抱她,他才能切实地感受究竟是什么被夺去了。

她一米六几,比他低了二十几公分,拥抱时候正好抵着他的锁骨。秋澄光原先已经打算停下的泪水,因为他的怀抱和熟悉的味道而再次涌溢出来。她很气他老是做这样的举动,但她舍不得放开。她一边流泪一边抱紧他,揪着他的衣裳的手一个劲地打着他的背。

归于璞埋下头去,紧紧地埋在她的颈窝处。他不说话,任由她打,每一拳都打在结实的地方,让他感到极为真实。这是他这些年所有的盼头——真实。过去的七百多个日子里,他都像脚踩棉花,日子过得味如嚼蜡。而现在,打骂也好,眼泪也罢,都让他尝到几分真实的味道——亦酸亦辣,酸辣出几分真切的疼痛。

秋澄光听见他在耳边的呼吸声,压抑沉痛感像锥子一样钻入心脏。她慢慢地转过脸,脸贴着他的脸,再微微一转,吻了上去。

第32章 季风「二」

翌日清晨,曙光浓郁。吃完早餐之后,夏榈檐突然说:“姐姐,让表哥送你去公司吧,反正他也要上班。”

要是温醒说出这话,秋澄光倒会将其当作关心;但这话从夏榈檐口中说出,她却莫名飞红了脸。

归于璞淡然地坐在一旁吃早餐,秋澄光鬼鬼祟祟的眼目格外惹人注意。夏榈檐若无其事地掐着面包吃,每吃一口,单纯的目光扫过秋澄光一眼,像等待什么,又不表露出任何期待。

“我吃饱了。”归于璞说罢,将餐盘放到洗碗槽里,准备撒手就走。夏榈檐喊:“表哥,你自己的碗自己洗啊!”

放在以前他理都懒得理,但今天,意外地好驱使。归于璞走回洗碗槽旁,安静地洗完了碗。洗完了,他走出去,夏榈檐放下装腔作势的架子,把椅子移到秋澄光身旁,抱手看着她。

“干、干嘛?”

“我昨晚睡不着,我房间的窗户不是看得见阳台吗?”

“呃……嗯。”

“然后我看见你和表哥……”

“嘘——!”

秋澄光急忙捂住她的嘴。

夏榈檐惊喜的神色从眼里流露出来。

“呜呜——呜呜呜——”她像火车鸣笛一样叫了几声。秋澄光尴尬地放开手,又“嘘”了一声:“小声点!”

“你们在一起了吗?——不对,应该说,复合了?”

“没!”

“纳尼?不然表哥怎么抱你,还、还亲你啊?”最后三个字惹得人从脸红到心。秋澄光如坐针毡地握紧拳头,最终摇了摇头。

“怎么会,我都看见了,我还特意戴了眼镜看的。”

“你还戴眼镜了?!你都看到什么了?”

“亲亲啊。”

“你居然还戴眼镜看?!?!”

夏榈檐捂住嘴巴笑起来,满眼都是诡计得逞的狡黠:“哈哈哈哈哈,骗你的啦!我刚看到就吓一跳,然后我怕看错,我就戴上眼镜确认一下!”她把声音竭力压低,“我的妈啊!我昨晚一夜没睡!想着你们在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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