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闻人琰捏捏她的脸,“这棋局不要动。等我回来继续。”
“皇帝放心。”谢蕴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内心却暗戳戳地扎小人。
闻人琰换了衣服就走了出去。谢蕴这才松了口气,说:“把小黄抱来。”
小黄是闻人琰养得狗,很是可爱。
宫女以为谢蕴内心烦闷,很快就把小黄抱来给她解闷儿。
谢蕴抱着小黄坐在椅子上,隔着棋盘摆了一盘子点心。小黄鼻子灵,闻着味儿就往那边冲。
“哎呀,你怎么这般淘气!”谢蕴一松手,小黄就跳上棋局,好好的棋子,散落了一地。
终于搅和散了,谢蕴暗想,自己绞尽脑汁才让了他三个子,居然还想留到明日接着下,她可不想费这个心思。
“你这个狗儿不乖。”
谢蕴说着,却爱怜地摸摸小黄的毛,若是没有它,打翻棋盘,还真是个麻烦事呢!都怪安贵嫔,好好的非要学什么围棋,把皇帝的瘾勾上来了自己又下不过,弄得他天天过来烦自己。
不行,还得禁足,谢蕴觉得明日自己一定要挑个错,让安贵嫔好好反省一下。
太极殿,闻人琰听了谢苍的话,非常震惊。
“龙莲寺竟然如此大胆!”他怒气冲冲地说道,“此事确实不能再拖。让徐少卿与季少卿今晚务必想出办法,明日带人去龙莲寺!”
“是。”谢苍说道。
要说闻人琰,这朝中上上下下谁不说他好命。他娘亲只是个不起眼的昭仪,皇帝偶尔去她宫里,竟然就有了闻人琰。
做皇子的时候,他也不起眼。念书虽然用功,怎奈天资不够,每日没少挨罚。他母妃知道自己这辈子应该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很是宠爱他,养得他有些娇气。
完不成功课闻人琰会哭,挨罚了他还会哭。只有孝慧太子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很是有趣,经常替他解围。日久天长,闻人琰就成了孝慧太子身后的小尾巴。
后来,孝慧太子被构陷自戕,闻人琰做了一件让朝中大臣都惊掉下巴的事情,他搜集很多证据,最后呈与康成帝。最后,二皇子闻人瑾贬为庶人,闻人瑜成了闲散王爷。而他,这个大臣眼里最没用的皇子,被立为太子。
虽然闻人琰能力不足,但是他秉性善良,又待人和气,一帮老臣倒也因为孝慧太子的关系对他很是怜爱,一个个卯足劲地辅佐他。所以,治下倒也康平。只不过,朝臣有些辛苦罢了。
谢苍回来传达了皇帝的话,徐玉郎想想,说:“弄点罂子粟的壳来,煮了水我明日带过去。”
“还有,明日士兵不要进龙泉寺。只在外面暗中藏着。”徐玉郎又说道,“我跟元吉只带几个贴身侍卫。”
“你想要做什么?”季凤青问道。
“做什么?”徐玉郎一挑眉,“明日我要跟那龙莲寺的住持斗法!”
季凤青忍不住扶额,她怎么这么自信。
“还请谢大人带人把龙连山围起来。等接到我的消息,再派人进去。”徐玉郎说道,“不要闹出太大动静,那些孩子,日后还要做人的。”
谢苍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徐玉郎在大理寺准备了一个晚上,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带着人出了城。
到了龙连山下,徐玉郎让士兵先行上山埋伏起来,她跟季凤青并侍卫,则找了个早点铺子,坐在那里吃起了小馄饨。
“含章有几成把握?”季凤青问道。
徐玉郎没说话,只是舀起一只馄饨,之后就皱皱眉头。
“怎么了?”季凤青赶忙关切地问道。
“胳膊疼。”徐玉郎皱着眉头,“早知道昨日就应该听你的。”
季凤青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日事毕,还是让王太医过来瞧瞧吧。”
“不用。”徐玉郎摇摇头,“早就合口了。过来两天就好。”
“看你下回还贪不贪嘴。”季凤青忍不住点点徐玉郎的额头,“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徐玉郎翻了个白眼给他,继续吃着小馄饨。
“你心还真大。”季凤青说道,“不怕吗?”
“有什么好怕的。邪不胜正。”徐玉郎说这话的时候,神采飞扬。
她拿帕子擦擦嘴,又看了看日头,说:“走吧,上山斗法去!”
一行人上了山,进了龙莲寺,正好看见住持坤扎伦在那里享受众人朝拜。
“含章。”季凤青说着伸出右手的食指往天上指了指,“别忘了。”
“多谢提醒。”
徐玉郎说完笑着往前走去,站到了坤扎伦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有些晚了,不好意思。
明日就一更,应该有些晚,毕竟是大场面,要仔细斟酌。
第47章
坤扎伦坐在上首, 看着跪倒在下面的人群,内心抑制不住地狂喜。这么多人, 都是他的信众。他们的眼神, 虔诚狂热,他们的跪拜恭敬谦卑。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的就是那高高在上上的神祇,手里掌握着万千信众的性命。
忽然, 一个少年郎站到他面前,打破了他的遐思。那少年郎脊背挺得直直的,仿佛一棵雪松。他面上的微笑,比那阳光还要灿烂几分。
“为何不跪!”坤扎伦的声如洪钟,又自上而下传来, 在空旷的地方听起来,颇有些当头棒喝的意味。跪在下面的信众,头颅又低了几分。
“为何要跪?”徐玉郎朗声说道, “跪天,跪地, 跪君, 跪亲,跪师, 为何跪你!”
他的声音清脆响亮, 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有些忍不住扬起头看着他。
“天地之间唯我独尊。”坤扎伦的声音又传了来,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 既见如来。(1)”徐玉郎说完顿了一下,“你,又是何人?”
坤扎伦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徐玉郎。他眼睛深邃,仿佛要把人看进去一般。
徐玉郎应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丝毫没有畏惧。
“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食时着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2)。大师,佛祖说众生平等,而大师却将信众分成三六九等。那福水,没有银子求不得,有银子没有人引荐也求不得。为何?”
坤扎伦看了他一眼,说:“佛/度/有/缘/人。”
徐玉郎听完这话,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随身带着的水囊。
“既然如此说,那我大理寺少卿徐玉郎今日跟诸位都有缘,不如我来度度大家吧。如果有人愿意,不如尝尝我这福水。”
坤扎伦的眼睛眯了一下又张开,这位,今日是来找事的!
“佛门净地,容不得你放肆!”
坤扎伦说完,许多信众站起身来,朝着徐玉郎走去。他们的表情,颇有些凶狠。
“这怎么能叫放肆呢?”徐玉郎声音里带着笑意,并不畏惧那些逐渐围上来的人群,“我今日不过就是来跟大师讨论佛法的,大师,不会是不敢吧?”
季凤青在一边站着,双手握得紧紧的,可是他们之前已经说好了,若是徐玉郎不说话,那些侍卫,不得上前。可是,她现在很危险。
坤扎伦刚要说话,人群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大师又显圣迹了。”一个激动地声音传来。
菩提树下,一尊佛像缓缓地从泥土里露出来。
信众又齐刷刷地跪了下去,不停地朝着坤扎伦叩拜,场面一时有些癫狂。
坤扎伦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徐玉郎。
“这位檀越想如何讨论?”坤扎伦肃声问道。他内心忍不住暗喜,果真是佛祖保佑他,这佛像,出来得时机刚刚好。
徐玉郎没说话,只是给季凤青递过去一个眼神,季凤青会意,悄悄地在身后做了手势。几个侍卫,蓄势待发。
“大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佛像下面,得有一盆豆芽吧?”徐玉郎说着,简直都快笑出来了,真是连天都在帮她。
“放肆!”坤扎伦恼羞成怒,“佛门之地容不得你胡说八道。”
他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位,说是讨论佛法,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几位虔诚的信众已经冲到徐玉郎跟前,眼前拳头就要挥到她面上了。
徐玉郎只往后推了一步。
“有没有的,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凤青听完这话,不顾信众阻拦,带着人就去挖开了佛像下面的土地,没一会儿,一大盆豆芽,就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