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光+番外(68)

这样的日子,到底怎样才能是个头呢。

夜风裹挟凉意袭来,她被冻得倒抽一口冷气,打了个寒颤。

苏绣缓了缓,正要关窗回屋时,她却突然看见有人踏着月色而来。

不止一人,是好几人,皆着黑色劲装,手持陌刀。

不知道来人是善是恶,苏绣急的要出声叫人。

为首的黑衣人见她动作,忙揭下了蒙脸的黑纱,道:“小姐莫怕,我是郭家的人。”

苏绣保持着张嘴欲呼的动作,乍然听到他这番话,险些惊得收不回下颌。

她惊喜问道:“是阿爹派你们过来的吗?”

黑衣人轻轻颔首,回答:“我们一路追着陆邕的车,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进到郾城以后,我们更是没办法出手,才让小姐在这里委屈了这么久。”

苏绣曾经见过眼前的人,自然对他的话没有怀疑。

没有任何犹豫地,她从窗口翻出,催促道:“那快走罢!免得被陆邕的人发现。”

一直都称呼他为毒蛇,苏绣都险些忘了他真名。

黑衣人他们是趁机溜进来的,自然知道时间宝贵。

怕被毒蛇的人发现,他们也没有多耽搁,接到苏绣之后,就准备探路离开。

但毒蛇实在是不好对付的,放他们进来,根本就只是一个局。

还没有踏出这个院落,周遭突然亮起盏盏灯火。

暖黄的光明明灭灭,将院中院外的情景映得清晰。

他们已经被包围了,院墙上趴着弓箭手,院落里是手持陌刀的护卫。

毒蛇从护卫让出的路缓缓走出,嘴角的笑意带了几分凉薄几分讥嘲:“等了这么久,你们总算来了。”

为首的黑衣人下意识地将苏绣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太过熟悉,恍惚间,苏绣想起了五年前。

那时候,也是这样的一群人,以性命护她。

苏绣愣愣地站在原地,瞬间被这熟悉画面拉进回忆旋涡。

她好像回到了五年前,眼睁睁看着那些护卫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以换取她的安全。

在她出神的片刻,毒蛇轻轻挥手,下达了命令。

几乎是一瞬间,他身边的士兵开始动作,往黑衣人冲来。

黑衣人头领扬声道:“保护好小姐!”

不顾乱舞的利刃,黑衣人得了命令之后,将呆愣的苏绣护在了包围圈里。

但寡不敌众,他们很快就落了下风。

苏绣又看着当年事重演,看着保护自己的人接连倒下,鲜血染红了整个视界。

血腥气扑鼻,令人作呕,苏绣被那片殷红刺痛了眼,指甲紧掐掌心,感受到隐隐的疼痛,总算回过神来。

黑衣人已经倒下了大半,只剩黑衣人头领和几个部下。

他们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头领腹部中箭,步履略有些踉跄。

苏绣知道,他们走不了了。

对面的毒蛇冷眼看着,眼底尽是无情。

苏绣对上他的视线,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抬手,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黑衣人,不顾他们惊诧的目光和出声的阻拦,往毒蛇走去。

“我不走了,你放过他们罢。”

毒蛇站在暗处,面容被阴晦光影切割得模糊不清,教人看不清他神色。

苏绣愣愣地看着他的方向,视线没有焦距。

她说:“求你了……阿兄。”

第55章

郭家的人走了,苏绣又开始了之前的生活。

整日都无所事事地待在屋内,不是睡觉就是吃饭。

非要挑出个不同,那大概是她身边多了几个小哑巴,把她伺候得更好了。

这些小哑巴整天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生怕一不小心,她就插上翅膀飞走了。

可能是怕她一个人无趣,陆邕来找她的次数多了些。

但苏绣不开口,他也不会说话,那个人就这样静默相对,尴尬得令人窒息。

连续好几天都这样,苏绣有些受不了了,她“啪”地一下把书卷打在书案上,欲开口打破这沉寂。

却不料陆邕先她一步出声:“明日,你同我出去一趟。”

苏绣自然不会以为他要放自己离开,但没有想清楚出行的目的,她还是疑惑地问出了声:“去哪儿?”

陆邕坐在桌案的另一边,轻轻揭过一篇书页,答:“一个宴会。”

可到底是什么宴会呢?

苏绣抬眸看他,见他神色淡淡,愣了愣之后,到底没再开口。

不管什么宴会,不会要她的命就行。

想透了这一点,苏绣不再纠结,继续捞了医书看。

这个时候,也就只能看看医书解闷。

陆邕留在她这里用了晚膳。

苏绣手执竹筷,看着对面的人,欲言又止。

大抵看出了她的犹豫,陆邕抬眸瞥了她一眼,率先打破了沉寂:“你是想问郭家的事吗?”

他开了个头,苏绣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我希望你不要出尔反尔。”

陆邕唇角微勾,笑了笑:“你放心,我会留他们性命。”

见识过他的手段,苏绣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接下来又是沉默。

陆邕走后,苏绣和衣卧到榻上,愣愣地看着绣在帐顶的团花,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世间的缘分可真是奇怪,莫名其妙地,就将两个人联系起来。

她实在想不明白,陆邕之前那么讨厌她,恨不得要将她碎尸万段,现在得知了二人的关系后,却转了性地要对她好。

她可一点都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薄得像纸。

苏绣懒懒地在床榻上翻了个身,她盯着锦被上的精致绣花,烦躁无聊地用指甲去扣了扣。

她和陆邕,就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说得再具体点儿,她是陆家遗弃的孩子,是陆邕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根本就不是郭伯言和郭林氏的孩子,她的父亲是左相,母亲是郭家的二小姐,郭府那个疯掉的二小姐。

郭家二小姐错付了真心,没了清白,没名没分地带个孩子,实在不妥。

郭伯言怕苏绣跟在郭二小姐的身边会受外人非议,便对外称苏绣是他的女儿。

郭伯言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却待她极好,视若己出,她在舅舅的疼爱下长大,没有发现一点端倪。

若不是她在五年前撞见了郭伯言和郭林氏的对话,恐怕她这一辈子都要蒙在鼓里。

孩子总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得知真相后,她不管不顾地要去找陆相。

但陆相却将她视作过往耻辱的见证,得知她的存在后,铁了心地要杀她。

幸好她命大,被那些杀手逼到跳崖后,被上山采药的穆青救了下来。

“唉。”想到这里,苏绣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陆家的人可真是奇怪,一个身为亲生父亲,却要杀了她,一个仅是交集甚浅的兄长,在得知她的身份后,竟然在逃难时冒着巨大的风险带她一起走。

虽然她并不想跟他来这郾城。

心里装着事,这天晚上她睡得并不太好,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那些过往的不堪旧事,像深水里的水草,紧紧地将她缠绕,令她险些溺亡其中。

翌日醒来时,她抬手去挡窗外的天光,感受着那若有似无的暖意,总有一种不真切的感受。

陆邕所说的宴会是在夜里,苏绣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等陆邕过来接她时,她才突然想起这事儿来。

这是时隔半月后第一次出门,她好奇这郾城中的景象,也没有其他的心思去梳妆打扮,直接套了陆邕送的衣裳,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就心怀雀跃踏出了府门。

因为路程有些远,他们坐的是马车。

这些天和陆邕相处久了,此刻再共处一室,苏绣也没了之前的防备厌恶。

她挑起车帘一角往外看去,看着郾城之内的繁华景象。

与燕朝的没什么不同,粗布衣衫的百姓三三两两行走街头,偶尔有一两个小孩儿手持风车,为了躲避身后伙伴的追打,笑着从他们的车前走过。

车外的欢声笑语愈衬得车内沉寂。

苏绣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复又放下车帘,呆愣地靠在车壁上,一声不吭。

“你觉得这郾城如何?”陆邕出声打破了这沉寂,问她。

听到他的声音,苏绣颤了颤眼睫,缓缓掀眸。

她死气沉沉地回答道:“没有什么特别的。”

陆邕垂首拨转扳指,笑了一声:“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你早些适应一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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