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他旁边儿沙发上的是今天跟他一起吃火锅的男人,也就是时严口中的那个“表哥”,名叫顾渊。
他还是那种老神在在的表情状态,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盯着程且吟看了一会儿,他开口问道:“是你那个还没离婚就勾搭你的男朋友?”
“嗯,”程且吟点了点头。然后还是反驳了一句:“他说他马上就离婚的。”
“可是他还没有啊,”顾渊耸肩,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分不清深浅。他说:“没有离婚就是没有离婚,我有点儿不太懂,这样一个男人,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按照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会是那种会喜欢破坏别人家庭的人吧?”
程且吟低头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露出了一抹苦笑,摇头叹了一声:“不管是什么理由开始的,结果就是我确实喜欢上他,也确实破坏了他家庭,对吧?”
顾渊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只是跟程且吟对视了一会儿,他放弃了说谁对谁错的问题,换了个说法:“能给我说一下他当初是怎么追你的吗?或者说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有家室的?”
“在我喜欢上他之后。”
程且吟摇了摇头:“我认识他的时候,其实圈子里面已经有传闻了。因为他从来都不带戒指,也被人发现很少跟江少爷回去同一个房子。所以那时候很多人都说他跟江黎其实早就已经在私底下和离了。我跟他喝酒的时候,旁敲侧击的问他这个问题,他告诉我的也是他跟江黎毫无感情,只是政治联姻而已。”
顾渊点了点头,帮他补全了后面的话:“所以他追到了你,然后给你的理由就是马上跟那个叫江黎的人离婚。”
程且吟缓缓的点了点头,“不过他说的倒是也没什么错,他确实跟江黎没什么感情。江黎应该也是一样,因为前段时间时严脑子出了问题,他还想让我照顾时严来着。”
顾渊听他说着,最后还是没有发表看法。
只是拿起了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下了个结论:“我确实是很久没回国了,但是我觉得不管是哪个国家,两个人相爱结婚,之所以会给一个结婚证,这就是所有人都承认他们在一起的证明。可是你们没有这个证明,他反而和别人有证明,你们之间的关系就显得很奇怪了。”
他说完,放下咖啡杯,在桌上磕出了“噔”的一声轻响。然后继续道:“你是我弟弟,也是让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我当初教你的那些事情里,可没有让你去给别人做情人做小三。况且咱们家里也不比他时严穷,哪怕你不工作,我也能养得起你,用不着跟他玩儿什么婚外情。所以如果他再不离婚,还敢来找你,我就保证我能打断他的腿。”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一字一顿,清晰的让程且吟听到了耳朵里。
可他却还嫌不够一样,根本不顾程且吟有些难看的表情,就直接继续道:“这段时间让你一个人在这边没人管你,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别想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他如果说忙没时间联系你的话,你就也别联系他了。等再联系你的时候,让我来接电话。如果不去办离婚手续,我就带你去相亲。这种男人,早点断了还是及时止损。”
他说完,起身就离开了客厅。
剩下程且吟一个人坐在原地呆呆的回味着他刚刚的那些说法。
想来想去,他也笑了起来。
抬头看向已经走到了二楼的顾渊,他笑着喊了一声:“哥!”
顾渊低头看他。
程且吟笑的眉眼弯弯。他说:“哥你既然回来了,那以后你可得罩着我,不能让我给别人欺负了啊!”
“当然,但是你也不能去欺负别人,”顾渊表情仍然是那种淡淡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正的不行。
程且吟就喜欢自己这个大哥这种样子,脸上的笑容也跟着更大了一点。然后他说:“我知道的。不过大哥你说的那个嫂子……”
顾渊脸上终于露出来了一抹微笑:“明天你陪我一起去一个诊所,你就能看到他了。”
第31章 星星
时严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把那两只塑料鸭子洗了两个小时,洗的上面的黄色表皮都快脱落了,才终于停止了这种近乎疯狂的举动,转而把它们摆在一旁的架子上面,自己失魂落魄的朝房间里走去。
他觉得自己需要睡一觉。
一定是因为最近太忙,睡眠时间太少,才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等一觉睡醒之后,应该就不会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时严抱着这种想法,上楼回到了他之前跟江黎住了这半年的那个卧室里。结果才刚拉开门,就在屋里床上散了一床的纸星星闹得停住了脚步。
这是他一个一个折出来的。
他都记得。
甚至就连折这些星星的时候,心里面那种甜滋滋的喜悦,他也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候他满心想的都是等圣诞节到的时候,他把这一盒儿星星送给江黎,江黎的表情会是多么的惊喜,多么的幸福。他甚至想到了送出去礼物的时候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唯独没有想到,礼物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人就已经分开了。
时严垂放在身侧的手掌再一次下意识攥紧了起来,刚刚包扎好的伤口,也因为他的这个举动又一次渗出了鲜血。
可是他就好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一样,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缓缓的朝着床边走了过去。走到跟前,低头也看到了那张专门儿被他区别对待开的、写了祝福语的纸条。
纸条之前折成的那颗星星已经被拆开了。
这说明在他回来之前,江黎也看到过这张纸条了。
上面他亲笔写出来的“结婚纪念日快乐”还历历在目。跟那个小黄鸭比起来,刺眼的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房间里不管哪一个角落,都充满了那个傻子对江黎的爱。
他想装作看不到都难。
时严又一次捏了下拳头,然后没有动床上的这一片狼藉。直接转身像是要封锁自己的心一样,将卧室的大门狠狠的摔在了身后,然后自己去了旁边那个客卧,在床上躺了下来。
其实在他们结婚之后,他经常会以工作太忙,两个人一起睡不踏实为由,自己去旁边的这间卧室里睡觉。甚至好好想想,这三年的时间,他为数不多和江黎共处一室度过一夜的时间,可能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天吧。
然而明明应该已经习惯的地方,此时此刻再躺过来,时严却觉得这床铺冰冷的让人难受。前几天在那个小公寓里住着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毕竟那时候每天累到沾了枕头就能睡着,也不会有什么精力去思考其他的东西。
时严就这样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
果然温暖是一种很讨人厌的东西。
会让人尝试一次之后就上瘾,然后再也没有办法轻易割舍。
他就这样辗转了一夜。
一夜未眠。
直到快要凌晨的时候,时严才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而即使这样,睡的也不怎么踏实。甚至他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到了第二天中午,时严终于爬了起来。习惯性的摸了手机过来看了一下,结果发现桌面上空空荡荡,别说是短信,甚至连一条微信也没收到。
这根本不是平时早安晚安一个不落的程且吟习惯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昨天晚上说的那几句话,真的有点儿过分了?
时严皱了皱眉。
手指点开微信,把程且吟选了出来。结果盯着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了几天前的聊天页面,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划掉了软件,放弃了给对方发消息的念头。
毕竟他现在需要冷静一下。
既然是冷静的话,也就先别联系程且吟了吧。
而与此同时,在寒子衫的那个小诊所里。时严最想见到和最不想见到的几个人齐聚一堂。
寒子衫坐在办公桌后面,江黎在一旁帮他倒了咖啡。至于病人的位置坐着顾渊,而一旁等待区的沙发上,程且吟尴尬的坐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种场面已经持续了三分钟了。
期间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有江黎还在淡定的给几人倒着咖啡,努力尽到他一个“借助助理”应该尽到的责任和义务。
就这样,直到最后一杯该给程且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