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想成为亡国之君吗？”
皇帝一愣，随即怒喝！
“放肆！！”
谢琳琅却并没有被吓到，而是抬头认真的说。
“您自己难得没有发现吗？自从皇后娘娘死后，您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多疑，却变得情绪跳跃，急功近利！再这样下去，国覆灭不远矣！”
皇帝给她气笑了，他冷喝道，“来人！将他给朕拿下！”
他这话一出，谢琳琅就抬头用更大的声音说道。
“而我，有更好的集权办法，陛下在利用我搅弄风雨之前，为何不听一听呢？如果我说得不好，您再杀我，也不迟啊。”
一群侍卫涌了进来，将谢琳琅层层包围，但皇帝没有下一步指令，他们也不敢乱动。
皇帝脸色极其阴沉，显然被气到了，他是有利用谢琳琅的心思，但她就这样说出来，实在是……
但不可否认，谢琳琅的话打动了他，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说不定，她真有更好的集权办法呢？
所以他忍了忍，沉声道。
“……都退下去！”
“是。”那些侍卫面面相觑，连忙退下了。
御书房内再次变得空荡下来，而谢琳琅稍稍发泄了一下，情绪也比之前更加内敛，看上去更加自信。
“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被谢琳琅咄咄逼人的态度气到了，他旋即压低了声音道，“如果你只是信口雌黄，那就休怪朕无情了。”
谢琳琅挑眉，“如果微臣的办法有用，项城还赐给臣么？”这才是她主要的目的，说好了的，不能反悔。
“呵！口气倒是不小！”
皇帝冷笑道，“只要你的办法真的有用，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那就再好不过了。”
谢琳琅躬身行了一礼，态度洒脱的问。
“陛下，臣有上中下三策，您想听哪一策？”
皇帝闻言，轻声笑了，但笑声中满是嘲讽。
世家专权，世代如此，不然也不会有千年世家，百年王朝这样的话。
所有当皇帝的，没有哪个不想着集权，但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结果谢琳琅倒是大言不惭，一开口就是上中下三策。
他笑过之后，沉声说道。
“你且一一道来。”
“是。”
谢琳琅行了一礼，然后朗声说道。
“这上中下三策，其实陛下都不陌生，其下策，便是杀戮。”
皇帝闻言，背脊不觉挺直了一点，他看着谢琳琅，心里有些震惊。
她怎么知道，他现在满心杀戮，只待时机？
其实这个很好推断，他之前依靠覆灭夏家，达到了一部分集权的效果，还极大的震慑了世家。
尝到甜头之后，加上满心的愧疚欲，他很容易就会走上极端。
所以谢琳琅在见皇帝的第一眼开始，从他说要将项城给她开始，她就品出了不对的味道。
若不是想掀起腥风血雨，他不会说出让她见了友人，就快点回去项城这样的话。
有些征兆，她在徐公公的担忧里就捕捉到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震慑
皇帝眯着眼，冷笑着道。
“杀戮竟然是下策么？朕倒觉得，这是上策！”
如今世家主要垄断的是文化，财富，他们手里虽有兵权，但绝对比不上皇帝手里握的，所以，如果皇帝真的下定决心想要血洗朝堂，理论上还是可以做到的，一旦成功，就不存在世家专权的问题了。
谢琳琅明白他的意思，却提出了三点。
“第一，这片土地，并不只有秦国这一个国家。”
皇帝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忍不住反驳道，“但大秦是目前最大，国力最强的国家，那些蛮夷，也配和大秦相比？”
谢琳琅摇摇头，正色道，“其二，纵使陛下有屠杀全部氏族的决心，但只要在行动过程中，走露了一点风声，那些世家就会抱团起来，推翻王权。
而现在，朝堂上百分之九十都是世家的人，再加上有夏家这个先例在，他们都防着陛下您，您根本不可能成功。”
谢琳琅的话让皇帝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杀意和不甘心！
她没说错，他确实做不到，除非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决定赌上一把！
“其三，就算陛下您能杀，也不可以杀，世家文化垄断，人才精英都在他们手里，如果您把他们全部杀了，等同于您要将这泱泱大国交到一群什么都不懂、只有一腔热血的愣头青手里。
所以杀戮是下策，稍有不慎，就会带来覆灭的下场。”
皇帝听到这，心中撼然，不觉坐正了一点。
即便他早就知道谢琳琅很聪明，但她这番话还是震撼到了他。
同时，他心里还生出浓浓的无力感，因为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论眼界格局，他不如谢琳琅远矣！
谢琳琅不知道他内心的念头，继续说道。
“中策便是科举，这一点，臣已经借帝师的手立起来了，而陛下不该急功近利，弄天子门生堂。”
一说起这个，皇帝就有点愤怒！朝堂上那些人反对也就罢了，他弄天子门生，也是为了天下百姓好！怎么谢琳琅这个领头者，也觉得他做错了？
如果是在朝堂上，有人当面说他不该这么做，他一定会愤怒的惩戒那个人，然后固执己见！
当然，除了谢琳琅，其他人再有不满，也只会在暗地里动作，不可能在明面上撩虎须。
谢琳琅见他发怒，丝毫不意外。
她道，“科举确实能削弱世家，瓜分他们的权利，但一开始，它只能是贵族们用来筛选子弟的工具，不然，它根本发展不下去。
想等它切实发挥出作用，没有十几年根本不可能！所以臣才会鼓动那些世家办国学堂吸纳民间人才。
臣这是在借他们的手，让他们亲自将平民人才筛选出来，然后一步步送入朝堂。
哪怕那些人才都跟世家一条心，但只要他们不同姓，就能够争取过来。
这样一来，不仅能打破世家的文化垄断，也给朝堂逐渐带来新生血液……”
说到这，谢琳琅忍不住摇头，“这本来是一个很完美的计划，没有人察觉，但陛下您贸然弄天子门生堂，大肆搜刮那些国学堂落第的人才，打算让他们直接当官。
这样一来，不仅打乱了臣的布局，也让那些世家回过味来，心生警惕。
所以臣才说您做错了，急功近利，大错特错！”
谢琳琅这话一出，让皇帝都愣住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谢琳琅的布局？
她早就想好了要怎么给朝廷输送平民人才，还不被世家发觉，是他贸然行动，铸成了大错？
他越想越深，越想越可怕，不仅那些世家没有发现谢琳琅的动机，他之前也觉得谢琳琅平民出身，但对那些氏族太好了一点。
不仅通过科举帮他们筛选族内人才，提升族群的实力和活力。还怕他们人才不够，教他们怎么从民间吸纳人才，赚取美名……
原来她是在用这种办法，暗中放世家的血？这么说来，他岂不是毁了一步好棋？
不，不对，谢琳琅那个时候才几岁？她再怎么神也不可能想那么长远！
谢琳琅不管他什么想法，惋惜着道。
“原本很好的计策，经此一役，势必只能沦为中策，而且它需要时间的累积，要几代人共同努力才有可能，而臣这里，还有上策！”
此时皇帝头冒虚汗，看着谢琳琅的眼神，竟然有些闪躲。
他内心无比惶惶，甚至有点不敢再听，但内心又升起巨大的希望，想知道上策是什么。
谢琳琅见他这般，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微微勾唇，轻笑着道。
“上策，就是眼下最适用的一策。”
她说着，上前几步，最后和皇帝只隔了一张龙案。
她在龙案下方，双手撑桌，上身凑近了道。
“眼下穆家要杀微臣，而师父若有机会，必会保臣一命，可臣区区贱命，对比一个族群来说，根本不足挂齿，所以如果穆家坚持到底，师父或许，还真只能舍弃掉臣。”
皇帝背贴紧靠背，看着谢琳琅的眼神有些闪躲。
谢琳琅被关在牢里或许不知，但他很清楚，这次穆家是来真的。
谢琳琅的命，他们非要不可！如果帝师不答应，他们扬言会让他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