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至于用这么粗浅的手段吧?
以帝师善留退路的性格,除非他自己承认,否则就算她拿出了“证据”,帝师也会让证据指向他人。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弃车保帅,将一切都推给她,然后事后将她捞出来就好,根本不算多大事。
这一点她能想到,没道理穆茹施想不到,可她还是这样做了,除非,她想害的不是帝师,而是她——只是她!
皇帝十分诧异,帝师夫人拿出证据,指证帝师府有可疑毒物……这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透着诡异。
他动了动手指,就有宫人上前接过穆茹施手里的东西,然后送到一边给太医检查。
穆茹施面色极其平静,她交了“证物”之后,语速不快不慢的解释道。
“听闻蝶妃娘娘中毒,臣妇极其忧心,所以一直派人打探消息。”
她说着咳了咳,整个人都透露出深深的病态,然后就听她继续说道。
“……结果家仆回禀,说发现了一些异常,就是倒洗澡水的地方,竟无端死了两只猫,那洗澡水是谢琳琅刚用过的,他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沐浴,臣妇觉得奇怪,就去检查了一下他换下来的衣物,果然,在上面发现了剧毒!”
“联想到蝶妃娘娘突然生病,臣妇不敢隐瞒,便带着这件证物呈上,希望能帮助廷尉大人寻查真相,找到真凶!”
她一番话条理清晰,认真严肃。
虽然没有指着谢琳琅的鼻子说她是“凶手”,但效果也差不多了。
众人闻言大惊!第一反应就是谢琳琅太不小心了,下了毒之后,衣服换下来能么能不烧掉呢?
谢琳琅其实也想笑,她留着衣服原本是想用来质问帝师,却不想他的夫人竟然背叛了他,这还真是后院起火,殃及池鱼。
不对,不是殃及池鱼,穆茹施的目标很显然,就是她这条鱼。
但为什么?她们明明无冤无仇,难道是因为帝师?
因为……帝师?
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但那点念头闪得太快,让人无法细究。
见帝师后院起火,很多人都在心里发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声。
近些年,沈家的发展他们是看在眼里,嫉妒在心。
也不知道帝师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连自己的夫人都跑出来大义灭亲,还真是奇谈!
帝师闻言,一步步走到了穆茹施面前,经过一段时间的缓冲,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就算看到穆茹施跪在这里,他也没有多少意外。
只见他居高临下,冷声问道。
“你疯了么?”
因为文灵一句话,将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她到底想要什么?
穆茹施仰头看着他,消瘦苍白的脸上隐隐浮现出疯狂!
随即她的视线从帝师身上,缓缓的移到了他身后的谢琳琅身上,讽刺的笑道。
“是啊,我疯了,但最先疯的,难道不是你么?”
看到她眼神的示意,帝师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原来她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舍弃琳琅。
她以为只要她拿出证据,谢琳琅就死定了,而他这样自私的人,一看事态无法挽回,为了不牵连自己,肯定就会舍弃对方。
穆茹施勾唇冷笑,帝师明白她的意思就好。
她相信,不管谢琳琅对帝师来说有多重要,在危及自己的时候,帝师都会舍弃掉她,因为没有什么比他的家族,比他自己更重要。
只要他愿意舍弃掉,那她可以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她还是他的好妻子,好内人,毕竟哪个男人不偷腥?只是她家这个,是被一个男人迷惑的罢了。
皇帝花了一定时间才找回意识,眼前这事处处都透着蹊跷,所以即便穆茹施拿出了那件衣服,证明了谢琳琅有重大嫌疑,他也没那么愤怒了,因为整体看上去,谢琳琅完全只是棋子,眼下,就看帝师要不要保这颗棋子了。
这样想着,皇帝猛地沉下脸来,冷声问道。
“帝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假装愤怒,心思却在百转。
目前的情况摆明了跟帝师脱不了干系,既然姝儿没事,那么他可以通过这件事,从帝师身上得到什么?
毕竟他可以肯定,帝师绝不会轻易舍弃掉谢琳琅,只要他不舍弃,事情就好操作得多……
其他官员也都用余光瞟着帝师,思索着他可能做出的选择。
是干脆舍弃谢琳琅,还是付出代价保下她?
而帝师闻言,却只是讥讽的冷笑。
政场如商场,本就是有输有赢。
眼下这场输了,他也认了,反正蝶妃没事,他顶多就是舍弃掉一些东西罢了。
只要他拿出的代价能让皇帝满意,这件事情就能揭过。
至于舍弃掉谢琳琅?抱歉,他这里从没有过这种选项。
心里有了决断,他当即上前一步,正色说道,“陛下,臣以为,这件事……”
“这件事是我做的。”谢琳琅突然开口,打断了帝师的话。
她眼神有些复杂,似乎在沉思什么,但这说出口的几个字,却极其坚定。
她看着皇帝,又说了一遍,“这件事,是我做的,不过这其中还有误会,陛下愿意听我解释吗?”
她的话再一次在厅内掀起风浪,大部分人都看得出来,帝师是愿意保下她的,而且很明显,皇帝也期待着这种“等价交换”。
那她为什么还要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嫌死的不够快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憎恨的原因
比众人更惊讶的是帝师,他上前一步,有些失态的拉了谢琳琅一把。
“你在胡说什么?!”
谢琳琅收回手,压低了声音道,“没胡说,只是实话实说。”
说完,她对皇帝一躬到底,态度诚恳的道歉。
“陛下,其实娘娘的毒,确实和微臣有关,但只是巧合罢了,因为幕后之人,原本想害的是微臣。
他在臣的衣服上薰药,就是想让臣死得不知不觉,却没想到,这毒竟然会跟蝶妃娘娘的口脂发生反应。”
谢琳琅摇摇头,继续说道,“臣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衣服上有毒,听闻蝶妃娘娘突然‘生病’,才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所以彻查了身边的衣物,发现了衣服被薰了毒。”
“想到蝶妃娘娘可能是被臣所累,臣忧心忡忡,于是沐浴之后,便直奔宫里来了。
因为臣会一点巫医之术,才敢主动医治蝶妃,见蝶妃娘娘无碍后,臣怕说出真相,会被陛下责罚,所以才选择了隐瞒。”
她说到这里,跪了下去。
“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臣的错,臣愿意接受任何惩罚,请陛下降责!”
她的话一字一句非常清晰,解释了所有不可解释的疑点,并将自己也放在了受害人的位置。
恰好这时,太医表示,衣服上确实有毒,还是剧毒,一般人穿上一段时间绝对会中毒,而且此毒无解,至少他不会解。
如此一来,众人都有点相信谢琳琅的说辞了,毕竟谁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就算事先服下解药,也是非常危险的,最主要的是,谢琳琅缺乏动机。
帝师原本想说什么,但听谢琳琅这样表达之后,他便没再开口,只是眉心皱得死紧。
而皇帝更是不悦,照谢琳琅这么说,她是受害者,姝儿是受害者,这事跟帝师没关系,只是巧合?
那姝儿岂不是白白遭罪?而且难得帝师如此被动,这种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所以他阴沉道,“你这话未免太多巧合,再说了,你刚刚回来,谁会想害你?只怕那人并不是想害你,而是想借你的手,害朕的爱妃!”
他说是这么说,其实自己都不信,以帝师对谢琳琅的看重,他不相信帝师会为了谋害姝儿,而让谢琳琅陷入危险的境地,他并不知道谢琳琅其实百毒不侵。
谢琳琅顿了顿,“陛下这么说也有可能,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师父,师父待弟子极好,他不会让弟子陷入危险的。”
她这话堵得皇帝哑口无言,帝师却是心里一暖,随即浮上沉沉的愧疚。
见谢琳琅三言两语就想将自己摘出去,穆茹施连忙说道。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就是凶手了?”
她是想提醒这些人,谢琳琅有罪,若是真想知道谁是幕后黑手,抓了谢琳琅严刑拷打不就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