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逐星就看见他忽然站起来,一手扶着办公桌,干呕了好一阵儿。
逐星见状,扯了一下唇角。
看来他是尝到那些特地被她兑了榴莲和臭豆腐的鸡血味道了。
那味道真的很**,逐星都不敢回想。
“诶,你怎么了老太监?发现血里有毒啦?”逐星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
应琥扶着桌角,闻言便抬眼看向那个站在那儿,笑容灿烂的女孩儿,他似乎是想要平复一下胃里翻江倒海的奇怪味道,却还是没忍住干呕了好几下。
“是你做的?”后来他好不容易呼吸平稳了一些,嗓音却是更哑了。
逐星扬着下巴,“最臭的鸡血,当然要给最不要脸的变态!”
听了逐星这话,应琥定定地看她半晌,却忽然轻轻地笑起来,那双浸着血色的眼瞳更显诡异:
“你既然已经来了,那就留下吧。”
他忽然扬手,一道黑红气流凝聚而成的符纹忽然显现。
他身后的女人再次拾起弯刀,连同着站在另一边的那个同样是魔修的高大魁梧的男人,一同朝着逐星走来。
与此同时,她脚下似有鲜血一般汇聚游走的光线,渐渐交织成神秘的符纹,于是周围所有的陈设都在一瞬,随着墙壁的消散而风化成沙。
周遭的一切都开始隐没消失,转而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逐星眼见着应琥用一把刀划开了慕羡礼的脖颈,殷红的鲜血不断流淌出来,那是令在场的魔修与应琥,都十分兴奋的血腥味道。
而慕羡礼始终闭着眼,静静地站在那儿,像是一具没有意识的傀儡。
“应琥!”逐星手里凝聚起来的一团淡金色气流转化成燃烧的火焰,迅速朝他打去。
却到底被挡在他身前的那两个魔修给拦了下来,蹭着他们的弯刀与长剑,擦出刺眼的火花。
与此同时,身在《天阙》云宫的慕云殊仍在挣扎着想要解除逐星的束缚,手腕已经被磨出了血痕,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仍然奋力地想要挣脱。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慕云殊内心里的恐惧与不安也逐渐地扩大。
若是失去父亲……
若是失去逐星……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却是更用力地挣扎着绳索的束缚。
直到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
一片绮丽绚烂的光影洒进来,伴随着一阵缥缈的浓雾在殿前缭绕不断,慕云殊甚至可以听到殿外有仙鹤声声低鸣。
那光芒刺得他有一瞬睁不开眼。
朦胧中,他只听见了清晰的脚步声。
当那人终于来到他的床榻前,慕云殊方才看清,来人原是晏灵川。
他眼中方才亮起的光芒骤然陨落。
晏灵川在他眼前站立良久,始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逐星呢?”最终,慕云殊垂着眼帘,喃喃似的问。
“你明知故问。”
晏灵川打量着慕云殊这副手脚都被术法束缚住的模样,他甚至还望见了那流光化成的绳索上最后的……蝴蝶结。
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那个总是爱傻笑着,捧着脸颊,去望慕云殊的女孩儿的那张脸。
她,真是个傻姑娘。
可不知道为什么,晏灵川却从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帮我解开。”
慕云殊盯着他,那双眼睛里已经有了血丝。
晏灵川摇了摇头,“我解不开。”
依照他现在仅存的这么一点灵力,他没有办法替慕云殊解开这禁制。
或许是逐星考虑到了他这个变数,所以特地设下了一个连他都解不开的禁制,以免发生意外。
为了确保慕云殊和他的安危,逐星真是费尽心思。
可他就真的能够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儿,孤身一人去找应琥么?
这一去,是生是死,也未可知。
虽然只是几个月的相处时间,虽然逐星总是会捉弄他,但晏灵川却察觉得到,从这个小画灵答应要保护他的那天起,她就一直很认真地在帮助他。
她经常会在深夜里出去,解决掉那些因为他的香失效而被吸引过来的魔修,然后在他紧张地披着毯子来敲她家门的时候,故作淡定地让他给她煮一碗宵夜。
她很勇敢,也很聪明。
慕云殊把她养得很好。
她是一个好姑娘。
所以他真的要这样什么也不做,就让她一个人去涉险,去和应琥拼命么?
晏灵川不忍心。
身为神明,他或许是仙界里,并不算心软的神明。
世间苦厄,从不会因他一人之力而就此消解,这是多少先辈曾赠给他的忠告。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宿命。
神仙也如此。
就像他深爱一个姑娘千年之久,却终究与她生生错过一样,或许这就是他的命数。
但是晏灵川,还是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尤其是在他明明知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可以挽救这一切的时候,他就更加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要去管这一切。
做这个决定,他也很艰难。
希望,他眼前的这个人,能够不负所愿。
于是沉默良久后,他终于开口,“如果,我有办法救你父亲,帮逐星,你……愿意尝试吗?”
第39章 种仙之术
为了让他心爱的姑娘长长久久地活下去,晏灵川曾想了许多的办法。
那颗灵药是他为她求来的。
那一本星芒阵法,也是他替她寻来的。
为了数千年前那个在凡尘里做过他五年妻子的她,他甘愿付出自己的一切。
可到底,无论是灵药,还是阵法,他始终都未能交到她的手里。
她在人世轮回千百年,他至今都没能找到她。
而除却灵药和阵法,晏灵川心里还藏着一个最极端的办法。
神仙的仙骨是可再生的,除非天道相惩,否则断了的仙骨,是可以再长出来的。
晏灵川的夫人是一个纯粹的凡人,没有根骨,没有天赋,他当时飞升在即,却偏在凡尘里遇见了她。
于是为了她,他甘愿遍寻世间双全之法,想让她从此跳脱轮回,与天同寿。
灵药是助她长生,阵法则助她能够更好的汲取这天地间的灵气,如此百年后,晏灵川便可以再施“种仙”之术,让她从此脱胎换骨,一跃升仙。
“种仙”是一种极其极端的秘术。
神仙需自断仙骨,再运用种仙之术将其种入另一个人的琵琶骨下三寸的地方,这样就有机会使其在秘术的作用下,迅速生长出仙骨,突破凡人与神明的界限。
但这种秘术,极其危险。
修仙之路漫漫,这世上多得是凡人修行多年,却仍未能飞升成仙的例子,而种仙之术算是一种急功近利的秘术。
千百年来,无数人想要通过这一捷径来达到升仙的目的,却最终都是死的死,伤的伤。
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一旦施以种仙术,被种仙之人将会承受巨大的痛苦。
一着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所以这个办法,晏灵川一直藏在自己的心底,也从未敢将其用在他当年的那位夫人身上。
可如今,这已经是晏灵川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了。
他的仙骨如今已经长出来一截,却仍未完好,他被这副躯体封印的大半修为也仍然没有办法可解。
逐星和慕羡礼生死未卜,晏灵川始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坐视不理。
而慕云殊是天生的画才,山川万物在他画中皆能自富灵气,他天生便是一般的,他若修仙,便是根骨绝佳的天才。
所以即便是他如今修习阵法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便可比过旁人百年的修行。
所以这办法对于他来说,或许成功的机率也会大上许多。
“愿还是不愿,全在你。”
有关种仙之术的一切利害,晏灵川都已经跟他说得很清楚了。
“好。”
慕云殊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开了口。
他心里始终惦念着逐星和慕羡礼,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你或许会死。”晏灵川向他强调了一句。
慕云殊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在被他那样的目光注视下,晏灵川沉默了半刻,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你和逐星……还真是一样的倔。”
“谢谢。”慕云殊是第一次这样认真而郑重地向晏灵川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