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门被一只芊芊玉手推开，墨绿色的衣裳随着迈步的动作扬起，在半空中划过一抹微小的弧度。
红蓁阖上门，转身在裴洵斜后方站定，垂眸轻声道：“公子，请您下令，让我除掉卫及年。平宁郡城，不是他能踏进的，我必须保证主子的安危。”
“红蓁。”
“在。”
“暗杀朝廷命官这个罪名，你担当不起。”青年声色清冷，毫无感情的话不受任何阻碍地传入红蓁耳里，“况且，我也是被任命的官员之一，难不成你也要杀了我？”
“红蓁不敢！”女子连忙出声表明态度，“公子是主子的人，红蓁自是不会对您动手。只是，卫及年他是岚皇的心腹……”
裴洵出声打断道，“我会保护公子。”
“如果卫及年动手伤害主子，公子您会对其刀剑相向吗？”红蓁此刻在等一个答案，一个让她放弃暗杀卫及年的回答。
裴洵淡声道，“公子身边有那么多暗卫，卫及年伤害不到他。”
“万一呢？公子您会怎么做？”红蓁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她盯着裴洵的背影，唇紧抿着，“公子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您迟迟做不出决定，平宁的城门，他休想踏进。”
如果红蓁是他的直系下属，裴洵或许还能说些什么，但红蓁一心只为宁奕辰，偏偏是那个人，他什么都不能反驳。
良久没能得到裴洵的回复，红蓁缓缓直起身子，侧身，往门口走去，“我可以理解为公子的沉默就是回答，既然如此，红蓁告退！”
手心碰到门的瞬间，红蓁手不由抖了下，旋即，俏脸上扬起一抹满意的笑。
因为――
他说。
“卫及年若是威胁到公子的安全，如你所言，我会……对他刀剑相向。”
这是她想要的答案，“那么，红蓁在此，就多谢公子了！”
*
大堂二楼。
用完饭的卫及年，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发呆。
一身红衣似火，本该是妖孽邪魅的模样，可这人，偏生长得一副剑眉星目，形容正直的模样，此刻发呆的神态竟有几分可爱。
为什么他要保护自己？
为什么他知道自己不喜欢鱼？
为什么这个丞相，和自己认知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到底是为什么啊！
平时脑子里装的都是与沙场有关的军中谋略之术，现在想这些与兵法无关的东西根本想不清楚嘛！
第133章 将军可撩否（33）
拍拍脸颊，深呼吸，卫及年决定去一个地方走走。
一刻钟后，一身红衣的卫将军出现在宛城镇最有名的花楼前。
很快，便有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迎了上来，“哟，公子好面生，第一次来吧？”
卫及年下意识地躲避她的靠近，淡着一脸道，“你们这……可以自己选择姑娘的吧？”
“呵呵。”女子发出一阵暧昧的笑声，“当然，只要有钱，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都有。”
她说完，挥着手帕朝门口的小厮示意，“去把妈妈请来！”
“公子随我进来。”女子脸上浮现出艳丽的笑，推搡着卫及年往里面走去。
楼里，浓烈的胭脂味充斥在鼻间，卫及年忍不住皱眉。
耳边喧嚣，这番声色犬马之态，令他起了想要离开的念头，只是想到什么，他陡然又停住。
过了一小会儿。
“妈妈！”
一个略有些丰满，却风韵犹存的女人身姿妖娆地走了过来，她从远及近打量着卫及年，眼里闪过几分惊艳和疑惑，然而身为花楼的妈妈，她什么人没见过，很快便恢复正常。
“不知这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见他穿着，是极为昂贵的云锦料，想来家里定是非常富有了。
花妈妈露出十二分的笑意来招待卫及年，“我们这的姑娘，环肥燕瘦，各有千秋。公子对外貌或者性情有什么要求吗？”
卫及年略微思索了片刻，沉吟道：“要穿青色衣裳、面容清冷，擅琴……吧。”
花妈妈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当然有。不知公子贵姓？”
“我姓卫。”
“富贵，请卫公子上三楼的厢房，就青菱姑娘平时待的那个房间。”花妈妈吩咐身边的小厮道，随后又看向卫及年，“卫公子请稍等片刻，我这就让您要的那位姑娘前去陪您！”
“嗯。”
卫及年走后，花妈妈又对身后的另一个小厮吩咐道，“去告诉青菱，换一身青衣，抱上琴去伺候贵客。”
“是妈妈，我这就去。”
*
三楼。
“卫公子请喝酒，青菱姑娘马上就来。”
卫及年推辞道，“不必，我酒量不太好。”
小厮眸光一亮，这不是更好么？“卫公子请放心，楼里自己酿的酒，醇香却不醉人，公子试试。”
卫及年狐疑地扫了一眼酒杯，是有很重的酒香，他顿了顿，抬手去拿酒杯，轻酌了一口。
唔……确实，不醉人。
小厮微微一笑：可这酒的后劲很强啊。
“青菱姑娘马上就来了，那我先下去了，卫公子您就在这等着。”
小厮走后。
卫及年有些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
不过青菱倒是没让他久等，两杯下肚后，对方就出现了。
清丽无双的面容，一身青衣，倒是和符合他的要求。
“青菱见过卫公子。”女子望着卫及年，面色微红，见过这么多客人，还没见过这般……妖孽又不失清贵。
尤其是这张脸，当真是正直浩然的不行。
卫及年扫了她一眼，“坐吧。”
青菱没动，而是专注地望着裴洵，心中暗忖：花妈妈让她抱着琴来，想必这公子是爱琴爱曲之人，“不知卫公子想要听什么曲？”
卫及年盯着古琴看，摇摇头，“不知道。”他平时就不听曲，也从不涉猎，哪里知道有什么曲。
青菱柔声道，“公子再想想。”
“嗯？……表达爱慕的曲子都有什么？”卫及年深思，沉吟道。
青菱红了红脸，轻声道：“凤求凰、关雎、离思，还有一首天下奇曲……众生，不知公子想要听什么？”
第134章 将军可撩否（34）
前几个曲名，卫及年略有耳闻，似乎是古时之诗，最后一个众生，众生泛指一切生物，怎会是表达爱慕之曲？
这个名字，成功引起了卫将军的注意。
他抬眸道：“请姑娘弹一曲众生吧。”
青衣女子抱着琴，垂眸低眉：“青菱不会此曲，抱歉，扫了公子兴致。”
“不会？我方才说了自己的要求，要擅琴的，你们莫不是在糊弄我。”卫及年神色不悦道。
他平日里脾气可好了，今日不知是为何烦躁，还是因酒而醉。
可那小厮分明说这酒醇香不醉人的啊。
“公子勿怪，您不知，众生这首曲子，世间能弹之人不超过三位，曲谱缺失久远，几乎已从世人眼中消失。青菱只是一介青楼女子，哪里有机会能接触众生的曲谱。”
“算了！”卫及年敛了敛心神，他此番来此，并非是来听曲，“你且把琴放在一旁，在我对面坐下。”
青菱听从，随后胭脂美眸落在卫及年跟前的酒杯上，迟疑道，“不知公子是要……青菱陪您喝酒吗？”
“不是。”卫及年摆手道，“我想问你一些问题，你需依自己的性子和经历，如实回答我。”
青菱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眸光里的懵然飞快掠过。
她都准备好宽衣解带了，没想到这位卫公子来了这么一出，委实奇怪……虽这么想，但青菱还是按照卫及年的要求做，望着他，凝神道：“公子请问。”
“第一个问题。如果是你，会喜欢我这样的人么？”
卫及年一脸认真，青菱盯着他，闻之脸色不由红了，“公子如此丰神俊朗，怕是没有女子不会喜欢您吧？”
“第二个问题。若你知道我不喜欢鱼，可你却喜欢吃，会把鱼撤下饭桌吗？”
这公子的问题虽风马牛不相及，又奇怪，但青菱还是如实回答道：“你不喜欢，可以不碰啊，但我喜欢为什么不能留着？这两者并不矛盾。”
卫及年眸光轻闪，没把这话说出口：可是我看到鱼会浑身不得劲。
“第三个问题，一个人如果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又待你极好，是为什么？这么说，如果那人是你，你对你的敌人，突然有一天态度转变，对他特别好，会是因为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