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90)

作者:丨林暮烟丨 阅读记录 TXT下载

那时他不理解为何要等,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会不明白?

再想想从南山回来那夜,解无移曾说即便龙血竭可抑制腐烂,也必然有其他的隐患,这才使得五神当年没有选择以封魂来获得“不死之身”。

那时季青临只当他是猜测,可此时看来,解无移应当是早已发现了某些端倪。

其实说起来,这些端倪也并不隐蔽,袭英被“救”后丧失的嗅觉,以及那些黑袍人的聋哑,这些当时被他忽略的细节,此时回忆起来都是那样的蹊跷。

季青临问出这句话后,解无移尚未开口,银锣却是抢先道:“怎么可能?先尊不是一直都跟你们在一起吗?你们不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她话音刚落,乌兰达也附和道:“就是啊,那日袭英交待时我们都在旁边,他又没单独和先尊说什么,难不成他还会秘法传音?”

季青临被这二人连珠炮似的一唱一和弄得哭笑不得,无奈苦笑道:“你们这是作甚?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又不是在怀疑什么,我只是觉得你们先尊比我聪明,窥一斑便可知全豹罢了。”

银锣二人此时也意识到自己方才似乎有些欲盖弥彰,讪讪闭上了嘴。

解无移转头看向季青临,平静道:“先前只是推测,并不确定,所以才暂时没有告诉你。”

季青临理解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我本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其实,季青临不仅没有怪他不早说,甚至还有些庆幸他没有将那推测告诉自己。

如果季青临早知道服下龙血竭会有丧失一感的可能,他说不定会对要不要给袭英服用这个问题百般纠结。

不给他服用便只能看他继续腐烂,给他服用则可能让他失去一感,怎么选都像是条死路。

想着,季青临微微叹了口气道:“还好你够谨慎,否则现在那些龙血竭恐怕都已经在百姓肚子里了。”

与身体腐烂相比,失去一感或许不算什么,但那些被封魂者本就已经经历过一场灾难,若是误以为龙血竭乃是救命良药,过后又发现自己聋了瞎了或是哑了,便又是一次从云端跌入谷底的折磨。

谁知,解无移听了这话却是笃定道:“不,龙血竭还是要发。”

季青临一愣,诧异地看向他道:“为何?”

第81章 忽得书信邀相见

解无移道:“先前阻止你乃是因不确定隐患究竟是何, 如今既已确定,便可将其发下,并将危害一并告知, 令他们自行抉择。”

季青临方才还以为解无移已经替那些封魂者做出了决定, 此时看来却并没有, 将危害一并告知, 也就是告诉他们服用或是不服用都有弊端,两害相权取其轻, 而这“轻重”则由他们自己掂量选择,这倒也不失为一种尊重。

乌兰达在旁叹道:“其实要我说,这些老者本也已是将死之人,若是没有封魂之术,现在也已经入土了。与其让他们这样不生不死的苟延残喘, 倒不如直接把针给拔了,至少还能保全魂元求个转生不是?”

银锣瞥了他一眼, 道:“你是旁观者,自然能说得轻巧,可这世间哪有不怕死的,谁不希望能多活个一日两日?魂元虽是能转生, 可转生之后记忆尽失, 和今生还有什么瓜葛?谁会甘愿放弃今生去求来世?”

乌兰达撇了撇嘴,这些道理他自然明白,方才之那么说也不过只是过过嘴瘾。

他知道,哪怕四季谷早已手握重权, 以解无移惯来的作风也定然不会随意替任何人决定生死, 除非那是一个“他活着别人就不能活”的人,譬如大銮皇室中滥杀无辜的君主, 或是民间乡野中草菅人命的暴徒。

在四季谷看来,唯有戕害他人的作恶之徒才是当诛之人,其余的,无论是飞贼大盗还是江湖骗子,无论是贪官污吏还是奸商黑贾,自有世间律法处置。

乌兰达这一神游就不知去了何处,直到银锣叫了他几声他才回过神来转头道:“嗯?”

“想什么呢你?”银锣斜睨他道,“先尊问你伏丘有消息了没。”

“还没有,”乌兰达摇头道,“你们也知道他这人惯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找他全凭缘分。”

前几日解无移已是命乌兰达通知伏丘来芪南一趟,至于为何要他前来,乃是因他们在芪地地志古籍中丝毫没有找寻到有关龙血树的记载。

季青临虽是未见过伏丘,但先前已是听解无移说过他那整治芪地瘴沼之功,且伏家世代与水土打交道,极为擅长以不同草木来治理不同水土,想必对各类树木特性亦是熟知,再加之伏丘这一千多年来的进益,说不定还真能将龙血树研究出个门道来。

只不过听他们的意思,虽然“伏丘”二字如今已成为大銮水土司的最高官职,但伏丘这个人却一直四处游走勘研水土,常年行踪不定,所以每每要找他,过程总是十分曲折。

几人正往前走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将军!”

这一嗓子简直是惊天动地,几人身形皆是猛地一顿,回头便见一名兵士如离弦箭般冲了过来,面上满是急切。

他冲到乌兰达面前,连礼也顾不得行,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指着身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那……那个人……他……”

乌兰达一看这兵士乃是他方才派去袭英屋里打扫的那个,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那个人是袭英,连忙问道:“他又怎么了?”

“他没气儿了!”兵士扯着嗓子道。

几人具是一惊,连忙拔腿原路返回。

方才他们还说要将龙血竭分发给百姓,就是因为确认了服用龙血竭虽有弊端却也只是失去一感而并不致死,可如今袭英却是再生变故,难道龙血竭还有令人毙命的可能?

不等几人细想,他们便已是回到了袭英门口,抬眼往屋中一看,只见地上的碎瓷片已是被打扫干净,翻倒在一旁的案几也已经端端正正地摆回了原处。

袭英还在方才靠坐的窗下没有挪动,但身子却已是歪斜着倒在地上。

几人绕过案几向他走去,还未走到近前,便突然顿住了脚步。

袭英的手里,此时捏着一根细物。

几乎不必再看第二眼,几人便都已认出了那是什么。

松针。

先前嵌在他死穴中的松针。

季青临呆呆看着他捏着松针的那只手,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

他理解袭英为何会这么做,甚至由衷佩服他的果断和决绝,可理解是一回事,真正面对却又是另一回事。

这个无端被拖入黑暗漩涡的采药人,这个曾经站在他们对立面试图刺杀乌兰达的黑袍人,这个死缠烂打说自己要报恩的年轻人,如今以这样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

若论起交情来,他们与袭英只不过相处了数日,可人就是如此,若一生未有交集便也罢了,一旦有了丝毫牵连,哪怕一面之缘,便已不再是个陌生人。

而眼看着一个不算陌生的人骤然离世,纵使不至悲痛,却也难免失落怅然。

解无移轻轻拍了拍季青临的后背,轻声道:“别看了。”

季青临垂下眼去,缓缓点了点头,解无移垂手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转身走出了屋子。

与季青临相比,四季谷几人显得平静许多,这千年来他们都早已见过各种各样的生离死别,所以面对此情此景倒也没有生出太多感慨。

乌兰达命人敛了袭英的尸身,裹上油布密封,和先前那些黑袍人的尸体一样派人送往榆州。

季青临看了看这山谷中的村落,随处可见的忙碌兵士,三三两两的往来村民,时不时驶过的车马,一切都和之前未有不同。

袭英的离去仿佛只是秋日里落在湖面的一片枯叶,未能激起任何涟漪。

正出神时,季青临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转头一看,便见石不语正站在他身侧,抬手冲他打了个几个手势。

解无移在旁道:“他说‘他解脱了’。”

季青临这才明白石不语竟是在宽慰自己,浅浅弯起嘴角点头道:“我明白。”

等乌兰达处理完袭英的事时已接近正午,几人正准备先去吃饭,却见几辆马车从进村的峡谷中驶来。

那峡谷便是之前解无移和季青临来时被士兵拦下的那条路,所以能从那处过来的必然不是寻常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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