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无移道:“说了。”
季青临眸中一亮:“说了什么?”
解无移侧头看向一旁,面上似是多了一抹无奈,微微吸了口气道:“说了一个谎。”
季青临眨了眨眼,心想难道神仙的言行都是这般莫测,叫人摸不着头脑?
还未等他再问,便听车前不远处有人大喝一声:“停车!”
车夫连忙勒马将车停下,季青临转身掀开前方车帘,车夫回过头来道:“公子,是官兵。”
季青临抬眼看去,便见不远处果然有两个大銮官兵向他们的车马走来,其中一人手执火把,另一人单手搭在腰间剑柄之上,一边走一边冲他们道:“车上何人?不知此处封路吗?”
季青临往他们身后看去,发现这里已经接近峡谷尽头,再往前一段便是竹楼遍布的村落,村口也零零星星有不少火光,光影之中人影闪动,都穿着兵服铠甲,看样子驻扎在此地的官兵不在少数。
那两名官兵走到车前,见季青临掀着帘子不答话,抬了抬下巴道:“喂,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季青临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眼前二人,客气道:“敢问官爷,此处为何封路?”
那官兵见季青临样貌清秀,叫人印象不差,便也没有恶言相向,如实道:“此地有瘟疫蔓延,我们奉命来此封锁,闲杂人等一概不准出入。”
听到“瘟疫”二字,季青临心中一动,问道:“此处可是芪南地界?”
“没错,”那官兵先是应了声,又上下打量了季青临一番,狐疑道,“你看着不像本地人,来此作甚?”
季青临也不慌张,不紧不慢笑道:“哦,我家是开药铺的,我与兄长一起来芪地收些药材。”
说着,他顺势回头看向解无移,便见解无移此时正微微弯着唇角看着他,像是对他随口编的这身份甚为满意一般。
季青临稍稍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称他为“兄长”,不禁也抿唇暗笑,冲他眨了眨眼意他莫要露馅,这才又转回头看向那官兵。
官兵不疑有他,显然他也知道芪地乃是药材盛产之地,不少药铺都时常来此收药,遇上几个也并不奇怪,于是道:“那只能算你们运气不好,正巧遇上这事儿,现在芪南大部都封锁了,你们一时半会怕是没法从这收货。”
季青临露出一抹遗憾神色,点了点头,又问道:“南山那边也封了吗?”
官兵撇了撇嘴,挑眉道:“那可不?听说这瘟疫最初就是从南山脚下蔓延开的,封锁最严的就是南山了。”
季青临回头与解无移对视了一眼,皆是觉得此地事有蹊跷,但眼前更为麻烦的却是官兵封路。
他们要上南山去寻龙血竭,毁龙血树,可现在却眼看连南山脚下都无法接近。
季青临转过头来,正想再出言问问有没有什么转圜的余地,便听前方有人询问道:“那车什么情况?”
季青临一愣,向出声处看去,便见一人背光向这处走来,面容掩在阴影之中看不分明。
就在此时,一声尖利的鹰啼自上空传来,一路上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毛忽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从高空中俯冲而下,直冲着那人脑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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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三更,6点双更,9点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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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竹楼村落遇故人
季青临吓了一跳, 慌忙跳下车冲着前方大喝道:“白毛!回来!”
被白毛的爪子挠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这官兵被白毛所伤,指不定要给他们安上个什么莫须有的罪名, 再者, 万一这些官兵为求自保弯弓搭箭伤了白毛可怎么好?
车前两名官兵见到此景也是大为震惊, 情急之下连刀都拔了出来, 二话不说就冲着白毛奔去。
此时白毛已是稳稳落在了那人头上,爪翅并用地扑腾来扑腾去, 将他头顶的束发弄得凌乱不堪。
那两名官兵到了那人身前,刺也不是,不刺也不是,只得持着刀柄手足无措原地摇晃,口中焦急唤道:“将, 将军,将军!这这这……”
那被唤作将军之人却是一边经受着白毛的摧残一边冲他们摆了摆手道:“别动, 把刀收回去。”
两名官兵一脸茫然,却又不敢违抗,只得呆呆将刀插回了鞘中。
那将军正着脑袋,翻起眼睛看向上方, 抬手对着脑袋上的白毛轻轻一拍, 喊道:“下来!”
白毛扑了扑翅膀,仿佛很是不满地叫了一声。
那将军显得很是无奈,苦笑着叹了口气,语气却又放缓了几分, 近乎宠溺地又拍了拍白毛道:“乖, 下来。”
白毛这才像是舒坦了些,暂时放过了他的脑袋, 轻轻往侧面一跳,稳稳落在了他的肩头,翅膀往回一敛,又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那将军伸手抹了一把头顶,勉强将碎发拢回到一起,对着那两名官兵抬了抬下巴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两名官兵立刻拱手应声,向远处村落行去。
季青临松了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去看这位将军的样貌,谁知这一看却是不禁一怔。
这个人,他竟然眼熟得紧。
片刻后,季青临终于想起了他是谁,惊奇道:“你是……宫宴上那个,那什么将军?”
当初宫宴之时此人也在场,就坐在季青临斜对面,还曾冲他遥遥举杯。
当时霍叔在一旁介绍说,他乃是位大将军,祖上曾替大銮一统北境。
那人哭笑不得地听着季青临叫他“那什么将军”,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嗯,没错,我就是那什么将军。”
季青临听他这么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讪笑道:“不是,当时别人给我介绍你的身份时也没说你叫什么,我这才……”
那人仿佛也并不真的在意,摆摆手道:“无妨,我就是没想到季贵妃的记性还挺不错的。”
“……”
季青临顿时一噎,嘴角微微抽搐,说好的无妨呢?这“季贵妃”三个字真的不是在报复吗?
季青临仍在无语,解无移却已是下车来到了他的身后。
那将军的目光立即越过季青临落在了解无移身上,敛起神色,微微躬身拱手道:“先尊。”
季青临瞪大双眼,回头看了看解无移,又看了看这将军,不可置信道:“先尊?莫非你也是……”
解无移行至那将军身前,伸手将白毛从他肩头托了下来,回身对季青临道:“你们应该也不算初见了,他是乌兰达。”
“乌,兰,达!?”
季青临一字一顿惊愕地念出了这三个字,上上下下将乌兰达从头到脚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却还是没能从震惊之中挣脱出来。
这就好比往常在戏文中看过的人物,此时却活生生出现在了面前,无论是样貌还是穿着都完全不同,但你却知道他就是那个人。
这种将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场景糅合的玄妙感受,实在是难以一言蔽之。
解无移知他震惊,也不急着让他回神,对乌兰达道:“此处究竟何故封锁?”
乌兰达一边领着二人往村落方向行走,一边答道:“大约一月之前,芪地官府上报称芪南有疫病爆发,病因不明,症状古怪。折子递到京中,皇上钦点了几名御医来此诊病,并下令暂时将芪南封锁,以防疫病扩散蔓延。”
季青临听见他的叙述,暂时先将惊愕放在了一旁,奇怪道:“你堂堂一个大将军,芪南不过弹丸之地,封锁一事何至动用你前来?”
乌兰达闻言,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仰天自嘲道:“朝局安定,四海康平,这种没仗打的日子,文官嘛,还能吟诗作赋歌颂功德,弹劾弹劾这个,拉拢拉拢那个,倒是热火朝天。可怜我们这些武官啊,毫无用武之地,就只有孤芳自赏,对影独酌的命喽!再不找点事做,可不得闲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