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点了点头,又纠正道:“那并不是传说,他的确是长生不老的。”
“哦?”银锣挑眉一笑道,“他自己承认的?”
季青临又是点了点头。
银锣道:“那他可还和你说了其他的?”
季青临回忆了一番,索性将释酒那日所言大致转述给了银锣。
“呦呵,”银锣听后撇了撇嘴,戏谑道,“他倒还真说了不少嘛。”
季青临一听,顺势打趣道:“那可不?人家可比你好说话多了,问什么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银锣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嗤道:“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他可有告诉过你,无爱无恨并非记忆长存的唯一途径?”
季青临一愣,方觉银锣话中有话,惊道:“还有别的途径?”
“那当然,”银锣挑眉一笑,揶揄道,“怎么样?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么?他可是连这个也告诉你了?”
季青临哪里还顾得上和她斗嘴,立马来了精神,催促道:“什么别的途径?”
银锣收起玩味的神色,端坐起身子,凑近了几分认真道:“还记得通天殿神像手中的那尾鲤鱼吗?”
季青临赶忙点头:“记得记得,名叫水镜对吧?”
银锣点了点头,又道:“你应该也知道,在民间的传说里,水镜的寓意乃是长生?”
季青临愣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却很是迷茫。
银锣笑道:“那些传说所言非虚,水镜的确可以令人长生,只不过不是人们所以为的那种长生。”
季青临眯眼皱眉道:“没懂。”
银锣点点头:“没懂就对了,我还没开始说呢。”
她将案几上的杯盏挪到一旁,伸手在杯中蘸了些茶水,一边写画一边道:“对于羊水洗忆一事,你可以暂且将记忆看作是魂元携带的一块白布,将爱恨这些强烈的情感看作墨水,将其他平淡的记忆看作无色的清水,而母体便是一座浣洗坊。”
季青临懵懂地点了点头,银锣便继续道:“这座浣洗坊只能分辨出染上墨渍的白布,会以羊水将这布清洗干净,在清洗的过程中,墨渍会连同清水一起被洗净。而若是这块布上没有墨渍,只有清水,它便会被浣洗坊忽略,布上的清水也就得以留存了。”
季青临一边听一边理解,也算是跟上了银锣的思路,道:“这便是为什么只要前世无爱无恨,转生后便可以记得前世?”
说完,他却又有些疑惑,道:“这些和鲤鱼又有什么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章节凌晨0点就会更新,晚睡的小天使可以先睹为快,后面恢复成晚上更,比心。
第30章 鱼尾存忆丝线引
银锣的神色郑重了几分, 道:“对于记忆而言,鲤鱼相当于一个容器,它可以将这块白布完整保存在鱼尾之中, 等到魂元转生之后, 再将白布归还。”
季青临愣愣看着银锣, 理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道:“你说的‘完整’是指什么?无论这块白布上有没有墨迹, 鱼尾都可以将它保存?”
银锣见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重重点了点头, 道:“对,所以水镜便是那另一个途经,不需要无爱无恨,记忆便得以生生世世留存。”
季青临静静听着,没有大惊失色, 也没有气血上涌,不知是不是近来听闻了太多匪夷所思之事, 此时竟显得异常平静。
他在心中将这些听闻一个一个串联起来,似乎已是拼出了个模糊的轮廓。
银锣见他这般镇定,反而有些难以置信,心说莫不是太过震惊以至于傻了?赶紧在他面前晃了晃手道:“公子?”
季青临回过神来, 依着自己的推测问道:“所以你拜入四季谷中, 解无移以鲤鱼为你存忆,使你得以‘长生’,对吗?”
银锣愣了愣,没料到他的思路竟然如此清晰, 点了点头道:“对, 不仅是我,还有谷中其余几人, 除了释酒。”
季青临大吃一惊:“释酒也是四季谷的!?”
银锣吓了一跳,不明白季青临方才听到鲤鱼可以存忆时尚能如此镇定,为何听到这个却有这么大的反应。
季青临之所以如此震惊,是因为他不敢相信释酒这样一个权力甚至凌驾于皇室之上的“神使”竟也是四季谷中人,那这谷中的其他人都得是什么身份?
想到这里,他皱眉问道:“解无移有这样的神物在手,为何仅仅只收了九人?”
银锣道:“因为鲤鱼共有九尾,每条鱼尾只能保存一个人的记忆,所以最多也就只能九个人。”
季青临点了点头,脑中略一思索,却突然发现哪里不对,抬手道:“等等?你方才说解无移用水镜为你们存忆,却又说除了释酒,这是何意?”
银锣闻言撇了撇嘴,似乎很是不屑道:“他用不着存,天生就是个无爱无恨的人,羊水本就对他无用。”
季青临听完,却更觉奇怪,道:“水镜一共九尾,你们谷中也刚好九人,可你又说释酒用不着存,那鱼尾岂不是只用了八条?剩下那条呢?存的是解无移自己的?”
银锣想了想,摇了摇头:“先尊也用不着,他有灵气护佑,躯体便能长生不老,不必经历转生。”
季青临点了点头,忽又想到一点,问道:“可你们重新出生之后没有了记忆,自然也不会记得他,更不会主动去找他,那他怎么找到你们,又怎么把前世的记忆还给你们呢?”
银锣闻言,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微微皱了皱眉。
过了许久,她才松下眉头道:“你还记得那块玉佩下的银铃和丝线吧?”
季青临点点头。
银锣道:“那块玉佩便是鲤鱼所化,一旦我门中有人离世,他的记忆会直接回到鱼尾中,相对应的那条鱼尾便会生出一只银铃,银铃下延伸出的丝线会指引先尊找到记忆的主人。”
季青临若有所思地长长“哦”了一声点点头,暗赞真是奇妙。
“说到这个,还真有点奇怪。”银锣双臂交搭在桌面,皱了皱眉。
季青临好奇道:“奇怪什么?”
银锣咬了咬嘴唇,略有几分严肃地说道:“在此之前,那银铃的铃声和银铃下的丝线只有先尊和我们几个在鱼尾上储存记忆的人才能听见看见,就连释酒都不行,旁人看到的就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佩而已。我就奇了怪了,你是怎么看到的?”
季青临一愣,这才想起之前银锣发现他能听见铃声和看见丝线时惊讶的反应,原来是因为这个。
想着,他笑着调侃道:“弄不好我也有记忆存在水镜的尾巴上呢,你不是说还有一条鱼尾没人用么。”
银锣的眉头皱得更深,坐直了身子摇了摇头道:“原本我也这样猜想过,但后来细想才发现不可能。如果那最后一条鱼尾里真的存了记忆,记忆的主人在上一世身死的时候,它就该有所反应了,可是那条鱼尾却从没生出过铃铛,也没有出现过丝线。”
季青临见她竟然一本正经地解释了起来,不禁苦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上辈子的记忆还在我脑子里。”
银锣似乎并不惊讶,淡淡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你知道?”季青临诧异。
银锣斜睨他一眼道:“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去季府?”
季青临懵了一下,迟疑道:“你当年来季府,是因为知道我记得前世?”
这是哪门子的因果关系?
银锣摇了摇头道:“那倒也不是,去之前只是有所怀疑,去了之后才肯定的。”
说罢,银锣喝了口茶,简略地将她去季府的过程叙述了一番。
银锣这一世出生之后不久便被解无移找到,取回了自己存于鱼尾中的记忆。
谁知,取回记忆后的她没能控制好分寸,一不小心表现得有些过火,导致她这一世的父母受到了惊吓,以为自己生了个妖孽,胆战心惊地连夜把她丢在了一家妓院门口。
银锣叫苦不迭,虽然有记忆,但她那时还是个襁褓中的娃娃,难以自力更生,只好拼尽全力哇哇大哭,引出了妓院中的人来,如愿以偿被收养进了妓院。
她本想着只要混口饭吃,平安长大之后便可以自由行动,却没曾想遇到了墨兰,更没有想到病重的墨兰在临走前向老鸨将她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