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北海君南海[重生](129)

作者:丨林暮烟丨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水镜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雏鸟,回身走到井边拾起了地上的小木匣。

这木匣里被允荣铺了几层厚厚的枯草,草上还残留着几簇从雏鸟身上掉下的细小绒毛。

水镜手指轻轻拨开草窝边缘,发现枯草下方还有几个凿出的气孔。

他将雏鸟放进匣子里,关上匣子听了听。这匣壁十分厚实,一旦合上,雏鸟的叫声便变得几不可闻。

他满意地将匣子夹在腋下,抬头看了看擦黑的天色,重新跃上墙顶,往御花园行去。

……

傍晚的御花园分外冷清,水镜轻松避开了零星的几个宫人,在御花园随便绕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新建起的苍穹阁。

这阁坐落在御花园西北角茂密的竹林中,一条石子曲径从竹林穿过,延伸到它脚下。

不得不说,这座楼阁的样式实在是非常的与众不同,不同到水镜差点都没看出它是座“阁”。

藏身于竹林中远远看去时,如果不是那四根立柱的正中有一条直通向上的阶梯证明了它还有二层,水镜甚至以为它只是一座凉亭。

直到走到近前,视线不再被上方的竹枝遮挡,水镜才看清这“阁”的全貌。

唔,其实与凉亭也相差不大。

它的整个一层只有四根立柱和中间那架木梯,二层的外形也和凉亭的顶盖差不多,锥形,尖顶,仿佛一颗被四根筷子撑起悬在空中的巨大粽子,不,更像是兰兆草原上牧民住的穹庐。

只不过,这“穹庐”乃是木制,且除了底部以外,其余各面都以雕花镂空,那些镂空的大小和疏密控制得非常巧妙,既不影响美观,也保证了海东青无法从缝隙中逃脱。

啧,这么又大又精致的一个鸟笼,真是煞费苦心又巧夺天工。

水镜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

他的目光重新从二层挪回一层,此时天色已暗,一名宫人正用长杆将四根木柱上挂着的灯笼依次勾下来点亮再挂回去,点完之后,他又提着油灯顺着木梯上了二层,不消片刻,二层也透出了微弱的火光。

宫人上楼时,水镜清楚地听见了尖锐的鸟叫声,那声音明显不是寻常鸟雀能够发出的,至少能够说明那对海东青还没有被“绳之以法”。

又等了片刻,那宫人才从二层回到了一层,但似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面朝着水镜所站的方向在立柱边坐了下来,把油灯放到了一旁,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守着。

水镜抬了抬眉,好吧,那就只能对不住了。

他从竹林外延绕到了对面,轻手轻脚地点地跃起,落在了那宫人身后,还未等那宫人察觉便已抬手一劈,宫人瞬间身子一歪,晕倒在了立柱之下。

……

半个时辰后。

水镜盘腿坐在二层的地板上,双手搭膝,与面前不足一丈处那两只被链子系着脚腕的海东青剑拔弩张地大眼瞪小眼。

在他们之间的空地上,第一百三十六次被爹娘从鸟窝里掀出来的雏鸟还在一边蹦跶一边叽喳,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煽风点火。

大约是因为雏鸟被带走的时间太长,身上已经沾上了不少别的气味,那对海东青只在水镜第一次把雏鸟放进窝里时凑上去嗅了嗅,之后便无情地一次又一次将它从窝里掀翻出来。

掀翻出来还不解气,还一路跟着用翅膀把雏鸟扫到水镜跟前,若不是锁链实在不够长,水镜觉得它们可能还想把翅膀拍在他脸上,顺便与他贴身肉搏。

水镜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又看了看身前不远处的雏鸟,感觉现在的自己有两种选择。

第一,下去把那负责看管饲养的宫人叫醒,让他想办法将这只不能认祖归宗的雏鸟塞回鸟窝里逼迫它爹娘与它相认。

第二,站起来,走过去,拽开锁链,把这对海东青拎到楼下竹林里生火烤了。

最后,历经千般纠结万般抉择,水镜选择了站起来,走过去,弯腰拾起地上的雏鸟塞回木匣子里,带着它转身下楼离乡背井远走高飞。

穿过竹林,走出御花园,水镜漫无目的地跃起又落下,没有停顿,也没有方向。

雏鸟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生父母残忍遗弃,还在木匣子里执着地欢呼雀跃。

又一次飞身跃上一处屋顶时,水镜停了下来,掀开盖子对着雏鸟微微一笑低声道:“孩子,你知道吗?你现在是个刚刚被遗弃的孤儿,请你至少表现出一点作为孤儿的失落,好吗?”

雏鸟的叫声在他打开匣子的一瞬间停顿了一下,小鸟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他把话说完,立即便又欢快地拍着翅膀叽喳了起来。

水镜无奈地笑叹了一声,抬头往四周看了看。

这里好像是……东宫?

第112章 熄灯枕下藏笔墨

忽然, 下方有隐约女声传来。

“哎哎哎,剪月你听见了吗?好像有鸟叫声!”

这声音似乎是从屋檐下传来,声音不大, 似是说话之人刻意压低了音量, 语气十分紧张警惕。

“嗯?”另一女声立即应道, “没有吧?你是不是听错了?”

“嘘……你听, 还在叫呢!”

片刻沉默。

“啊!听见了听见了,好像在屋顶上!”

紧接着, 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响起,两人似乎是站起了身,正往檐廊外走来。

水镜赶紧顺势往斜顶上一躺,几乎与房顶的斜面重合,然后眼疾手快地将手伸进匣子里, 捏住了雏鸟的嘴。

脚步声停在了屋檐前方,水镜隐约能看见有晃动的微弱火光自下而上照来, 应该是举着灯笼正在检查屋顶。

“看不清啊……要不要搬个梯子来?”

“不用了吧?叫声好像没了,是不是已经飞走了?”

“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最后这句话还伴随着两声闷闷的拍击声,像是说话之人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水镜哭笑不得, 居然还有人能被鸟叫声吓成这样?

正腹诽着, 下方殿中突然传出一声懒懒问话:“疏星剪月,你们俩还有完没完了?”

这声音隔着屋顶,听上去有些沉闷,还有些嘶哑。

屋檐下的两人一听这话立马拔腿往殿中跑去, “吱呀”一声推开殿门问道:“殿下醒了?”

殿下?

水镜怔了怔, 又偏头往左右看了看。

哦对,这是东宫, 那她们口中的殿下应该就是……太子允和?

允和哑着嗓子,似乎很是无奈:“我一直就没睡,就你们这动静,我睡得着么?”

两个小丫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叫剪月的嗫嚅着小声解释道:“我们是听到屋顶好像有……鸟叫……”

允和又好气又好笑道:“鸟叫也要特意去看看?没见过鸟吗?”

一旁的疏星立即辩解道:“不,不是,这不是怕万一殿下听见了会……”

她话没说完就停下了,似乎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来。

允和等了片刻没听到下文,似是疑惑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会什么?害怕?还是生气?怕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过被鸟啄了几下,往后就连鸟叫都听不得了?”

水镜一听这话才明白过来,方才小丫头听见鸟叫声为何会那般紧张,他忍不住笑了笑,这大抵就是护主心切吧。

他一边笑着一边侧了侧身,打算从房顶上起身离开,不料刚一挪开胳膊,便有一缕微光从下头漏了出来。

水镜低头看了看,发现是一块瓦片不知何时错了位。

他的身形顿了顿,索性也不再急着起来,俯身凑到那露出的洞口往下看去。

殿中很亮,摆设除了华贵以外无甚特别,两个小丫头站在床榻边,床上躺着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脸时,水镜先是愣了愣。

先前听允荣一口一个“皇兄”,水镜脑海中所有关于这位太子的画面都将他默认为了一个至少十几岁的少年,直至此时亲眼看见他,水镜才忽然想起,大銮太子允和并非皇长子,而是嫡长子,他是皇帝的第三子,与四皇子允荣生辰仅仅不过数月之差。

允和的样貌看上去比允荣还要稚嫩,若不是知道他的确比允荣年长,水镜都要以为他是弟弟,允荣才是兄长了。

此时的允和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脸上和颈侧都有几道尚未愈合的爪痕,甚至有一道从眼角直至下颌,因为抹着深色的药膏而更添了几分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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