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准背她推着向前走,晚风迎面吹来,校园里的路灯亮起,晚自习的铃声也响了起来,他心里忽然一片宁静,像是找到了归宿。
他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唐岚又拍了拍他的背,“你知不知道啊,许准。”后面的话声音很小,被风一吹就散了,许准没听清,问:“岚岚,你说什么?”
“我说,你被人打了,我会心疼的!”唐岚大声说。
许准忽然笑了,他停下来握着唐岚的手,“那我以后不打架了。”
他的手心很热,手上全是汗,唐岚有些不自在,扭过头闷闷地说:“你打不打架,关我什么事?”
“你会心疼的。”许准说:“嗯……大概,也会担心吧。”
食堂里只有几个零星的窗口还开着,饭菜有些冷了,唐岚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吃的狼吞虎咽,许准却慢慢吞吞地咀嚼着,像是吃下去的不是食物,而是毒药。
其实上初中之后,她就没怎么和许准一起吃过饭了。
唐岚问:“你不饿吗?”
许准把碗里的肉挑进她碗里,“饿。”
“那你怎么不吃啊?”唐岚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的说:“你自己吃吧,太多了我吃不下的。”
许准笑了笑,“没事的,我吃的不多,偶尔不吃也没关系的。”
唐岚眨了眨眼,忽然放下了筷子,“……你,偶尔不吃……也没关系?”
许准点了点头,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可是……你这样很容易得胃病的呀。”唐岚说,“饿了怎么能不吃饭啊?你这样不对的。”
“岚岚,我不想吃。”许准委屈的开口:“我真的吃不下。”
唐岚认真想了想,又扫了一眼许准的脸,他脸色苍白,手指骨节分明,锁骨处消瘦,甚至就连背上的骨头都能轻易摸清。……难怪他越来越瘦了,原来是吃不下饭。
“是因为食堂的饭不好吃吗?”唐岚问。
许准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掰着手指头说:“因为你很忙,在学校你要学习,下课之后你要和别人玩,放学后你要上补习班,上完补习班之后你还要学习。”许准咬着已经被咬出齿印的下唇,控诉道:“你已经很久没有陪我吃过饭,也没有陪我玩过了。你不陪我吃饭,我就吃不下……”
唐岚看着白色灯光下的米饭,忽然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她好像……总是在做伤害许准的事。她以为自己很努力的在对他好,却不知道,许准最想要的,是她的陪伴。她很努力的想要利用好时间,努力的去学很多东西,可是最后往往忽视了他。
甚至,连他吃不下饭都没有察觉到。
唐岚并不觉得许准在说谎,或许别人会觉得这种事很可笑,然而唐岚却笑不出来。
“……”唐岚说不出话来,只能闷闷的扒着碗里的饭,味如嚼蜡的吃着。
许准又说:“岚岚,你怎么不说话?”唐岚心虚的看了他一眼,许准又说:“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那,我们以后一起吃饭,一起玩,好不好?”唐岚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许准矜持点了点头,眼里的笑意却越发浓厚,他低下头开始小口小口的吃着饭,唐岚大方的把碗里的菜分了一半给他。
吃完饭后唐岚给自己打了打气,鼓起勇气去了老师办公室。
这个地方她不算陌生,进去的时候许准想跟着她一起,唐岚表情坚定地拒绝了,她视死如归的说:“有些事情,我总要一个人面对的。”
杨老师正在改着作业,唐岚进去的时候小声喊了句报告,杨老师抬起头,笑着反问:“岚岚不是生病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唐岚硬着头皮和班主任聊了整整一节课,最后得到了三千字的检讨书的惩罚,并且要在下周一和许准一起在全班同学面前念检讨书。
这个惩罚结果不算重,好歹没有记过。
唐岚出门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许准一直站在门前等她,唐岚冲他笑了笑,道:“怎么样,小哥哥,觉得荣幸吗,能和我一起念检讨书呢!”
许准说:“很荣幸。”
唐岚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忽然道:“准准,现在都这么晚了,干脆我们就不上晚自习了,我们出去玩儿吧。”
许准没有半点逃课的愧疚感,跟着唐岚从操场翻了出去。
唐岚个子小,许准在外面守着接着她,最后他将这个小姑娘抱了个满怀。
一中外面是一条很长的小巷,走出小巷则是繁荣的商业街,许准第一次做这种事,却觉得这一刻比以往都要高兴。
小巷很黑,唐岚缩在他身后慢慢吞吞地走,“准准,你害怕吗?”
许准说:“有你在,就不怕了。”
这是一句十分浪漫的情话,唐岚却还是有些害怕,她生来就怕黑,于是忍不住将许准的胳膊抱得更紧。
第34章 防盗 ...
小巷很长, 只有路的尽头透进来隐隐的亮光, 像是望不到头的黑洞。这是唐岚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无所谓的翘掉一节课, 她以前虽说对学习也不怎么上心, 可每次逃课之前都会掂量很久,甚至会考虑到逃课之后的每一种可能性。
“准准,我不找你玩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呀?”唐岚开始找话题,驱散心底的恐惧。
许准说:“……你很久都没找我玩过了。”
唐岚识趣的闭上嘴,没有再问了。她像是在无意间打开了许准的某个开关,只要她开口,许准就一定会找机会控诉她。
过了一会儿, 许准像是大发善心一般说:“你不找我的时候,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没意思。”
唐岚惭愧的低下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面:“我以后不会再忽视你了。”
许准借着月光瞥了一眼她的发顶,没什么情绪的说:“但愿。”
唐岚闻言更愧疚了,她像一只鹌鹑一样走在他身边,左手勾着许准的手指。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他们走到了小巷的尽头, 不远处是繁华的商业街, 霓虹灯五彩斑斓,各类店铺开着, 人群来来往往,许准站在小巷口,问:“岚岚, 你想玩什么?”
唐岚摸着下巴想了想,问:“去游乐园?”
许准说好。
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去过游乐园,许准是没想过要去,唐岚则是从来没有机会去。
夜晚的游乐园很漂亮,晚上游人不多,甚至还有一些娱乐设施被关掉了,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他们的心情。对于从来没有来过游乐园的人来说,他们对游乐园其实是不抱什么期待的。
进门后许准指着离门最近的旋转木马,说:“我想去坐。”
旋转木马上坐着一对双胞胎,咿呀咿呀的放着歌,他们身边守着的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则笑着在下面看着他们转呀转。
许准买了票,他坐上去的时候唐岚似乎看见马往下降了一点,许准用手圈着柱子,面容平静的坐在上面,一点都不觉得,像他这么大的人坐木马,其实是一件有些好笑的事情。
唐岚笑着站在转盘下面看着他,他很高,腿也长,坐在木马上的时候脚几乎直接垂在地上。
夜色温柔,木马吊顶上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她的心忽然也柔软一片。
许准下来的时候心情似乎很好,他说:“原来坐旋转木马是这种感觉啊。”
唐岚笑着问他是什么感觉,许准说:“我坐在上面的时候好像可以什么都不想,只要一直往前就可以了,等转够了圈数,木马就会停下来。”
“然后呢?”
许准忽然揽住她的肩,轻声道:“然后岚岚就会在下面等我。”他指着木马,说:“每次转到这个位置的时候,你都能看到我,然后再转一圈,你又能看到我。虽然看到的时间不多,等待的时间却很长,可是只要一想到你能看到我,我就觉得有点高兴。”
唐岚挥掉他的手,似笑非笑道:“许准,你知道你刚才差点把人家的木马给坐坏了吗?”
“……”
再往前走,便只有摩天轮还亮着了。
许准问:“这个可以坐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唐岚的口袋,又问:“岚岚,你带的钱够吗?”
唐岚骄傲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的票子,买了两张票后将零钱放入口袋,安抚道:“你放心,姐姐很有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