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处有什么Ⅱ(30)

盗墓贼听说有房产开发商也盯上了这块地,生怕村底藏墓的事抖搂出去,就开始散布闹鬼谣言以模糊焦点,并且伙同村长有事没事扯老祖宗的遗训出来cue,以稳定民心。

“那帮盗墓的现在在哪。”于渊透过后视镜看了那哆哆嗦嗦的老头一眼。

“不知道,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也找不到他们。”老头这句话倒是没撒谎。

盗墓贼本来就是居无定所,天南海北乱窜,不然容易被逮。

“你们下过墓没。”

“没,我没下过,都是那些盗墓贼下的,我看他们从里面倒腾出不少宝贝,过了这么久,也倒的差不多了。”

“大概是些什么东西。”

“珠宝首饰,古董花瓶,还,还有一些玉器。”

于渊冷笑一声:“你确定没经你手?老爷子?”

老村长擦了擦冷汗:“就……就分了我几件首饰,都,都给我老婆子戴了。”

“死人的东西你也敢戴。”于渊嫌恶地回头瞥了他一眼。

“说起死人,我倒想问问你,你们村里那个叫栾倩的女孩,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身穿嫁衣死在河里。”

老村长目光闪躲,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献祭吧,献祭给谁,山神?”

老村长摇摇头,半晌,又点点头,枯枝一般的老手捂住眼睛:“其,其实,我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就这么把她献祭出去,我也于心不忍……可是,可是,我们村子明明靠河靠山,庄稼收成却一直不好,大家伙儿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

“少来,恐怕献祭时候叫的最大声的就是你吧。”于渊很明显不信,“你们这里的水碱性太强,庄稼收成不好,不好就对了,你们一次次拒绝国家对你们的资助,说白了不是蠢就是毒。”

“是我,都是我,害死了这个丫头……”老村长捂脸痛哭。

“行了行了,现在又来装什么善人,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就是直。”于渊嘲讽道。

“那栾秀呢,十三年前你们村还有个叫栾秀的女孩……女人?她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是同栾倩一样,被你们献祭出去的么?”

老村长愣了下,接着蹙起眉头,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栾秀?你是说阿秀那个丫头?她,她根本没死啊。”

第30章 昧愚(14)

天空雾蒙一片,天边乌云重重压下,笼罩于这座小小的村庄之上。

挎着竹篮的女孩淌过潺潺溪水,顺手打开伞。

乌云终于承受不住水汽的重量,大雨倾盆而下,女孩加快了步伐,在狂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

推开破旧的木门,一个只有三四岁扎着俩小羊角辫的女孩立马蹦蹦跳跳迎了上来,一把抱住女孩的腰,亲昵地喊着“姐姐回来了”。

女孩笑着摸摸她的头,随手放下竹篮,匆匆进了屋。

屋内的床上躺着早些年受了重伤瘫痪的奶奶,看到女孩回来,奶奶忙支起上半身,亲切地冲女孩招招手:“阿秀,来这边。”

女孩跑过去,跪在床边,抬手帮奶奶揉捏着双腿。

“出门没带伞么?怎么淋成这样了。”

女孩抹了把脸颊的雨水,微笑着摇摇头:“带伞了,就是雨太大了。”

话音刚落,那老旧的木门却随之发出一声难听的“嘎吱”。

女孩顺势望去,见一老头正撑伞站在院子里。

“叔,您来了。”女孩赶紧热情地迎上去,扯下毛巾递给这位“不速之客”。

来人并未表现出该有的邻里间的热情,眼神稍显哀伤,他磕磕伞上的雨水,看着女孩,欲言又止,半晌,才长叹一口气:“进屋说吧。”

一进屋,那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也跟着甜甜喊着“阿叔好”。

老头摸摸女孩稚嫩的小脸,良久,又是一声长叹。

看村长这个样子,女孩心中隐隐涌上一股不安,她无助地搓着手,眼眸中漫上一丝惧意:“叔,出什么事了,我看您好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

老头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掏出烟丝卷吧卷吧,接着点燃,长啜一口。

浑浊的烟雾中,女孩的脸有些模糊不清。

“你爹……”思忖良久,老头终于缓缓开了口。

恐惧感铺天盖地袭来,女孩下意识伸手抓住了老头的衣袖:“我爹,我爹怎么了!”

“你爹去城里交货,回来进山的时候……失足摔下山崖,到现在……也没找到尸体。”

女孩一听,就觉得像是被人从后面狠狠给了一棒槌,打的她七荤八素。

“叔,消息可靠么?!我爹腿脚伶俐,那山路他都走了十好几年了,怎么可能呢,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头捂着脸:“是我亲眼所见,怪我,怪我没把他拉上来,也怪我,这几年没好好供奉山神爷爷,惹了他老人家不高兴,庄稼收成不好,你爹又摊上这么一档子事,都是山神爷爷对我们的惩罚啊!”

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落下。

女孩怔怔的,望着屋里还在逗妹妹玩的奶奶,只觉得一瞬间天都塌了下来。

“叔,是真的么?叔你是不是骗我的。”女孩大力摇着老头的胳膊,多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一场梦。

“阿秀啊,节哀吧。”说着,老头站起身,摇摇头,遗憾地离开了。

三天后,村里的裁缝送来了崭新的喜服凤冠。

在接到爹爹失足摔落悬崖消息的三天里,东街的寡妇西街的光棍等等几乎都要把自家的门槛踏破,但说来说去,终归只有那一句话:

“秀儿啊,就当是为了这个村子,你就牺牲一下,也算是给你妹妹积了后德。”

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停,冲毁了村口的石碑。

老村长望着这满地狼藉,连连哀叹:“报应,都是报应啊,怠慢了山神爷爷,那可是大忌啊。”

人群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女孩挤在人群中,望着那座四分五裂的石碑,终于长叹一声。

一张旧桌,一盏残烛,轻轻摇曳于夜晚的微风中。

铜镜中映照出一张俊秀的小脸,纤细的手指缓缓拿过一旁的红色唇纸,一点绛红,一场长梦。

泪滴划过精致尖巧的下巴,女孩望着镜中娇美的一张脸,终于忍不住伏案痛哭。

“姐姐,你真漂亮!”妹妹支棱着两条小短腿扑倒女孩怀里,抬手替她擦着眼泪,“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女孩摸着妹妹肉鼓鼓的小脸,柔声道:“倩倩,姐姐要走了,以后,要听奶奶的话,照顾好奶奶,不能调皮,知道吗?”

妹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又诧异地问道:“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窗外,黑夜下的山脉透露出一股生冷之气,没有尽头,看不到未来。

女孩挑起红唇,勉强笑笑:“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呢——”

妹妹歪着头,咬着手指:“那你以后还会回来么?”

女孩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眼睛,笑得苦涩:“或许会,或许不会。”

翌日,在沾着露水的清晨中,女孩缓缓走出家门,眼前是浓的化不开的大雾,蒙蔽了整座村庄,也蒙蔽了所有人的心。

只是,超出预料的,除了对奶奶和妹妹的不舍外,还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身体被撕裂的疼痛,绝望的,痛苦的,以及,满眼的红。

罢了,都罢了,反正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在乎什么清白之身。

通天的大河,一眼望不到头。

一只破旧的小木船在河面上缓缓漂浮。

穿着坎肩的男孩赤着脚一边跑一边喊:“阿秀!快回来!他们骗你的!你爹根本没有死!你爹现在还在城里交货,马上就回来了!”

女孩猛然转身,红唇微颤,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船夫,看着岸边目光各异的村民,看着那个跪倒在地拼命喊着自己名字的男孩,还有人群中哭喊着要找姐姐的小妹妹。

“别听他瞎说,都什么时候了,你爹没可能还活着的。”

女孩怔怔的,甚至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啊,如果真的是爹爹遭遇不测,村长为什么找自己说而不找奶奶说呢。

“靠岸,我要回去等我爹!”女孩说着,开始动手抢船夫手中的浆。

“别乱动,很危险的!”那船夫拼命抵挡着女孩,小木船开始在水面上左摇右晃。

“你们骗我!你们一直在骗我!为什么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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