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齐霄沉默了片刻,“是我。别挂。”
白檬嘴唇颤了颤,没说话。
一个月来,元锦诗在摩洛哥录制节目,不需要她陪同,她偶尔去DN开个会,其余时间清闲的很,每天都憋在家里画漫画。
一是她性格宅,不爱出门,二是她不想遇见齐霄。
“白檬,整整两个月,你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连一个说清楚的机会都不给我。”
白檬拧了拧眉,觉得不可理喻——她不让他负责,难道不好吗?难道非要缠着他,嫁给他,为他「生猴子」,他才满意吗?!
她斟酌了下,说了句违心话,“齐霄,我们都是成年人,「那一晚」的事情我早就忘了,你也别记在心里了。”
齐霄怒火一下子就冲了上来,强忍着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沉声说,“我现在在甜水巷口,你下来,我有话当面对你说。”
白檬正准备找借口拒绝,他又说,“今晚见过面后,如果你还是很生气,我再也不会打扰你。”
白檬这才松口,“好吧,我这就下去。”
她换了件连衣裙,跑到玄关换鞋,白父从书房探出头,“檬檬,这么晚了去哪啊?”
白檬后背一凉,干笑了两声,“爸,我出去一下,一个朋友在楼下找我,有急事。”
作者有话要说:记得撒花、评论哦~
来晚了,抱歉~
第37章 第三十七首诗
甜水巷口, 行人寥寥,一棵巨大梧桐树, 经历过几十年风雨, 阵阵夏风拂过,枝叶沙沙作响。
齐霄挂断电话,倚靠在跑车一侧,仰头望着枝繁叶茂的梧桐树, 眸光幽幽不定。
黑暗一向适合用来自我反省和窥探人心,尤其是今晚。
他比白檬大六岁。
小时候齐父齐母事业繁忙,他跟着爷爷奶奶住,好巧不巧,就住在白檬家楼上。
几乎整个童年, 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都喜欢跟在他身后,
放学的时候,小姑娘就步履蹒跚地站在梧桐树下, 奶声奶气地叫他小齐哥哥,手里的巧克力拿了半天, 不舍得吃, 非要留给他吃。
齐霄的奶奶一直想要个外孙女,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 笑起来又软又娇, 搂着奶奶的脖子不撒手,真把齐霄的奶奶乐坏了。
奶奶总喜欢带她来家里,为她做甜点, 给她买漂亮裙子,简直是当作亲外孙女来宠。
齐霄和父母交流很少,唯一的奶奶也被人霸占,一开始,他觉得这个爱撒娇的跟屁虫可恨又碍眼,总是忍不住逗弄她,把她弄哭了,再把她哄好。
无聊又有趣,这是12岁之前的齐霄最热衷的事。
后来情窦初开,齐霄开始收到各色表白,隔壁班花追到甜水巷口,红着脸递上一封粉色情书,然后鼓起勇气,踮起脚送上一个香吻。
齐霄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粉团子气鼓鼓地站在梧桐树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瞪着他,“那个姐姐……为什么要亲哥哥?”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齐霄怕她把奶奶引过来,急忙跑到她跟前,弯下腰抱她。
她埋在他怀里,越说越委屈,“奶奶说齐哥哥长大会娶我的,怎么可以被别人亲?”
男孩子的恶劣天性上来,故意说,“那都是骗你的话,你爱哭又爱撒娇,我才不会娶你,会娶别的女生。”
奶娃娃愣了愣,然后“哇”的一声,哭的更加惨烈,齐霄扶额,觉得自己真是犯|贱,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了哄好小姑娘,齐霄抱着人去买了巧克力冰淇淋,还亲口许诺了丧权辱国条约——「齐哥哥长大要娶我,就算不娶我,也不能娶别人。」
梧桐树下,大手握着小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12岁那年,齐霄去了S市数一数二的私立学校读书,爷爷奶奶也搬离了甜水巷,那个爱撒娇爱哭的小姑娘,也渐渐淡出了他的生活。
他的成绩一直很好,在全国奥数竞赛中多次取得第一名的好成绩。晦涩难懂的试卷,对别人来说是考验,对他来说,纯粹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读一流大学的金融专业,出国留学拿下MBA学位,然后继承齐氏集团。他是家里的独子,父亲母亲把一切为他规划的明明白白。
当时齐霄长相英俊,成绩优异,家世显赫,在学校里是「校草」「学神」级别的人物
18岁那年,齐霄读高三,抱着篮球经过初中部,看到一群嘈杂的新生。
他一眼认出人群里的女孩子——她梳高马尾,大眼睛澄澈明亮,清秀脸庞上依稀可以看见小时候的影子,不知道她是否还像小时候一样,爱哭爱撒娇。
齐霄想上前搭话,可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躲开了目光,身体也转向另一侧。
她已经不认识他了。
齐霄觉得不可理喻——他还记得她,她凭什么忘了他?
高考后,齐霄和齐父关系恶化,脑子一热,报考了一所艺术类院校,从此投身演艺圈,星途一路扶摇直上。
后来,她报考了同一所大学,四年后,作为新人经纪助理进入DN工作。
她入职那天,他抛开经纪人和保镖,走到她面前,还没开口讲话,她就和别人一起恭恭敬敬叫他“齐哥”。
谁要继续做她的哥哥?
可她看向他的眼神陌生无比,胆怯无比,连和他说话都打颤
齐霄很生气。
他怕自己想少了,又怕自己想多了,想触碰,又缩回了手。
于是兜兜转转二十四年,他赢得一场旷日持久的失恋。
后来,在「苏·宴」见到她,她故作谈笑风生,两只手短暂交握,悸动从十指传到胸腔,齐霄知道,他的心门已经失守。
再后来,他带她出席家宴,带她见好友发小……堂堂金马奖影帝,竟然分不清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演戏」,还是「出于真心」。
直到pub那一晚,被人灌了酒锁在房间,她醉的一塌糊涂,攥着他的衣角娇娇软软撒娇,无意识叫他,“小齐哥哥……”
一次又一次,她颠覆他的世界,打乱他的直觉,
他的血液沸腾,城门失火,俯身把她压在身下,令她化作池中一尾干涸的鱼,推也推不开,只能攀附他的臂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呜呜咽咽求饶。
那一晚的疯狂是「意料之外」,他对她的喜欢却是「蓄谋已久」。
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被封在保鲜膜里,没有阳光雨露浇灌,永远开不出花。
那干脆撕开保鲜膜,让这朵花开到肆意荼蘼吧。
……
白檬跑下楼,看到一幅忧郁美好的画面——
男人穿黑色衬衣,长腿倚着跑车,路灯的光迷离柔和,洒在他清俊的眉眼上,他正半抬着头,看着夜空中的梧桐树。
白檬的脚步变得虚浮,她走过去,克制着内心的翻涌,故作大方的笑道,“你怎么不戴墨镜口罩?万一被人……”
“怕你认不出来我。”
如果戴上墨镜,怕你和这些年一样,认不出来我。
齐霄眼眶猩红,“这棵梧桐树还在,树下的回忆也还在,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白檬反应了两秒,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你?你是当年……楼上奶奶的孙子?!”
二十四年有多久?
久到记忆模糊,她只记得他叫小齐哥哥,却不记得他的大名叫齐霄。
夏风掠过耳畔,一瞬间万籁俱寂。
记忆里的吉光片羽被串联到一起,原来一切早已经埋下伏笔。
原来这些年,那个耀眼又遥不可及的男人,曾经距离她那样的近。
齐霄眼神深沉,盯住她不放,不给她任何思考的时间,“白檬,你喜欢我,是不是?”
白檬嘴唇颤了颤,“你凭什么说我喜欢你?”
这么多年来,他是一颗晒不到太阳的果子,糖分永远不达标,她只能独自品尝这份酸涩。
可她也有小小的尊严和骄傲,凭什么他说睡就睡,说负责就负责,说喜欢就喜欢?
他握住她的肩膀,试图看进她的心里,“不喜欢我,为什么报考同一所大学,不喜欢我,为什么进DN做经纪助理?!”
他忘记控制力道,手上渐渐用了力,白檬忍住夺眶而出的泪,忍不住反驳,“都是巧合而已!小时候喜欢你是不懂事,现在已经不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