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外是看不见车内的, 田乐乐站在窗外, 举起手, 最后犹豫着要不要敲下。
如果不是来找她的，敲了，会不会很尴尬也很冒昧啊？
从田乐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秦烨就看到人了。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会把车开到这里, 便没主动下去叫人。
此刻，见田乐乐已经发现，并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秦烨心里突然就涌起一阵紧张，随即，深吸了口起，在田乐乐即将敲窗前先一步按下车窗。
“好！”
秦烨听到他说了这么一个字，但其实脑子那刻有半响是空白的。
“呃，你也好，”田乐乐跟着回了一句，随即，看着秦烨，又忍不住笑起来。
理智渐渐回来，秦烨打开车门下车，视线第一眼定在田乐乐有些单薄的衣服上，皱眉，“现在昼夜温差大，可以随身多带件外套。”
“嗯？”田乐乐抬眼，看向秦烨，然后又看向自己的衣着，“有带外套，就是没穿，觉得这样凉凉的，吹得听舒服的。”
秦烨没接话，只定定地看着田乐乐。
田乐乐也没再跟话，视线下移，专心致志地看着地面。
一瞬间，气氛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只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也仿佛只是瞬间。
“上去休息吧，早点睡，做个好梦。”放在身侧的手，想要抬起揉揉田乐乐的脑袋，只是刚刚动作，就被理智压下。
今天的行为已经超出秦烨的理智线，不应也不能再增加了。
“哦，”田乐乐抬头，与秦烨视线相碰时又快速错开，隔了一会才有些吱吱唔唔，“那个，你是有什么事吗，到这儿。”
秦烨有些愣住，只是很快，又本能地找了个理由搪塞，“有个朋友住这附近，我送他回来，正好看到你这，就顺道过来一下。”
田乐乐闻言，飞速抬头看向秦烨，眸内先前闪动的流光渐渐暗散，压在舌下‘你是不是特意来看我’的猜测紧跟着支离破散。
突然的，连带着对这个朋友是男还是女都没心思或者说不敢追问。
“哦，”不知道该说什么，田乐乐淡淡地嗯了声，有些想逃离，“那，我先上去啦，你是？”
前后生硬的转变，让秦烨心情沉闷。
其实，早在话说出口的刹那，秦烨就有些后悔了。只是，覆水难收，说出去就是说出去，再也改变不了。
“嗯，你上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不知是否该挽留，也不知挽留后要说些什么，秦烨顿了顿，最后这么回着。
脚步沉重，田乐乐转身，向公寓走去。
一步、一步……
田乐乐走得比平时任何一次都要慢，她希望秦烨能叫住她，能对她说他就是过来找她的。可没有，什么都没有，直到上了电梯，背后也没传出任何声音。
所以，他真的只是顺道过来一下，偏偏她自作多情地会错意。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田乐乐想笑，可又笑不出来，只觉得眼酸心也酸。
想起昨晚的梦，果然，梦都是相反的，她以后再也不相信这见鬼的梦了。
本来还准备看会书，充实下自己的，可现在，田乐乐一点心情都没。简单冲了个澡，就躺到床上，用被盖住整个头。
睡觉、睡觉，等睡醒了明天就什么都好了。
可偏偏，连大脑都要欺负人。让不要想，偏偏就要去想，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
她想起和秦耀尴尬的初见、偶然的二见、意外的三见、再到咖啡厅被女友，姜昕生日会……
种种过往印在心头，挥之不去。觉得茫茫人海中，本不会产生交集的他们突然频繁相遇，从陌生到熟悉，仿佛上天拟定的缘分。
可现在……
田乐乐不知道怎么表达心里的失落，似乎，整颗心都空了的一般。
另一边，秦烨的心情也不好。
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不好。明明，一切都没问题啊，为什么看着田乐乐离开的背影，心就像被蛰了一下，直到现在都没平复。
车子停在小区楼下，秦烨没下来，坐在驾驶座上，透过挡风玻璃，一边无神地看着外面的浓黑，一边静静地思考。
突然，昨天他哥的问题浮现在耳边——你和田乐乐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时，他沉默，他没回答，他觉得这种问题很无聊，可此刻，秦烨却忍不住思考下去。
朋友么？
他一直用朋友两个字来定位他和田乐乐之间的关系。可朋友之间是这样吗？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吗？秦烨不是没有朋友，可没有一个朋友会让他这样。
可如果不是朋友，那又是什么？秦烨又想起他哥说的好感、喜欢。
这个想法清晰地涌出来时，秦烨心脏都仿佛有一瞬间停止跳动。可随即，就是更加剧烈地搏动，秦烨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两侧的脸颊在发热。
想要寻找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秦烨紧张、激动、不知所措，正准备继续想下去时，咚咚咚，车窗突然被没有节奏地敲响。
“想什么呢你，怎么不上去？”
秦耀下班回来，正准备上楼就发现他弟的车。本以为是车停在这，结果凑近一看，竟模糊看到里边有人影，随即，想也没想就直接敲窗。
思绪被打断，再去回想，怎么感觉怎么不对，秦烨皱着眉，打开车门，下车。
“发生啥了，怎么脸这么臭，是不是又有家属医闹了？”
作为医生，秦烨每天的生活轨迹很简单，能让他烦心的除了学术上的疑难杂症，就是各种医患矛盾了。
“让你到家里的医院上班非不听，这外面的再好，哪有自家呆着舒服。想什么时候上班就什么时候上班，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也有专人负责处理，绝不会让你听到、看到、遇到……”秦耀开始碎碎念，。
秦烨没心思听，他整个心神还停留在刚刚。
只是，那种感觉逝去就是逝去，再也抓不回。秦烨有些烦躁地拍拍额头，让自己头脑更清醒些。
突然的动作，令秦耀一愣，即将到口的话也咽下，自觉不再出声。
快进家门时，一直沉默的秦烨突然开口问道：“哥，你对你以前交往的对象是什么感觉啊？”
秦耀第一反应就是他哪来的交往对象？不过是成年男女的需求交易而已，啥时候和对象挂钩了。
只是看着秦烨认真的表情，秦耀到口的话终究没说出来，想了会，不确定地回着，“看着顺眼，不烦，也不找事。”
“你、你问这个干嘛？”秦耀心里升起警惕，昨晚他问他和田乐乐是什么关系时，还直接甩了他一个背影，现在怎么又主动问起这个事？
难不成，他无意中当了一回助攻？让本来没意识到自己感情的秦烨一瞬间被点透？
想到这里，秦耀恨不得生吞了自己，早知道这样，他当初就应该啥也看不见、啥也不管了。
“那个，找对象不是小事，它需要时间，很长的一段时间去慢慢了解一个人。”
“不是说，啊，我今天动心了，有好感了，那就是喜欢。真正的喜欢是一种很持续的情感，不是一瞬间的荷尔蒙、多巴胺等分泌产品。”
“如果你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人，那不妨先冷静下来，中间也别接触，等过段时间再回头问自己喜欢不喜欢。”
也不管秦烨是在听还是不在听，秦耀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
虽然他一向秉持着走肾不走心的原则，但多少比没谈过恋爱的秦烨多些理论知识，此时，分析得头头是道。当然，他重心还是希望秦烨在没接触的这段时间里彻底忘了田乐乐这号人物。
再好的感情，不接触不联系，那也会渐渐变淡。到时，再给田乐乐安排一些长期的外省或国外资源，哈哈哈，可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
若非秦烨就在边上，秦耀都得为自己的机智笑出声，果然，你哥就是你哥。
秦烨可不知道他哥这个半吊子另有打算，细细咀嚼这几句话，只觉得很有道理。
既然他分不清心里的感觉，那就交给时间吧。他相信时间会给他一个答案。
此时，若是有恋爱达人在身边，一定会感叹地说，“孩子，时间能给你答案，那也能给别人选择的机会啊。一旦错过了先机，你光有一个答案能有啥用，是能吃还是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