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不生气,气死自己又何必。”闻右安低下头,冲着他皮笑肉不笑的挤出一个自认为落落大方的微笑。言风看她这生硬样,倒是很真诚的回馈一个憋笑,边笑边抿嘴,笑眼弯弯,少年眼神里有光。坐在过道的孙隽清了清嗓子,“那个你俩注意影响啊,男女之间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的。”语气拿腔拿调。
两人倒是罕见的默契十足,抬起头望向孙隽,噗嗤,两人一起笑了,听到对方的笑声,还鄙夷的互相看了一眼。
“别别别,我俩就单纯的金钱利益关系,卖身不卖艺。”闻右安边说边挪了挪凳子。
“我主要负责饲养她,没别的,就怕她太能吃,再把我家吃垮了。”言风一边笑着,一边开始准备实验了。
李川都看着他俩笑了一笑,真是活宝,一偏头,唉,真是异域同天,风景各异啊。
“纸带,纸带呢!王俊泽谁让你在上面瞎写字的!”
“不是,诶你干嘛呢,你怎么还没打上点就开始放小车了呢?”教室里好生热闹。
……
言风一边看着物理书,一边摸索着器材,这边闻右安也同理,俩人摸了半天,手一下子搭到了一起,言风的手温厚,有许多打球受过的伤,闻右安的手小巧纤细,指节分明。不到一秒的触碰便条件反射似的迅速收了手,心照不宣的望了彼此一眼,扫视一周,没有人看向这边,彼此尴尬的憨笑了一句。谁也不再提。同学不知道,老师不知道,连太阳也不知道。只是那不到一秒的触碰,却是二人第一块敲门砖。
巧合这东西,一旦发生便要珍惜,往后无论再有多少相似的经历,即便更精彩,都比不上那一瞬的惊心动魄。
……
俩人一天都贼别扭,闻右安的衣领难得的免遭毒手。闻右安自己更是纳闷:我堂堂旅居国外四年,各种贴面礼,社交舞通通不在话下,我就和他搭了下手,我至于吗我。越想越不通,怀里抱着语文书,脑袋一个劲的砸向桌面。
“你,没事吧?”李川都看愣了。
“别管我,沃茨基硕德说过,这个动作这样有助于背诵。”
“沃,沃茨基,谁?”
“啊,烦死了啊啊啊啊!你管他谁呢。”闻右安撞的更快了。
李川摇了摇头继续写作业。身后的言风,内心也别扭,不就碰下手而已么,自己至于吗?
唉“出师未捷身先死啊”一声叹息,只有自己听得到,跟摊烂泥似的,瘫在座位上。
晚上回家,俩人跟竞赛似的,一打铃就往外跑,徐茗芷还纳闷这怎么今天闻右安和自己一起回家,而不是和那小子呢。俩人一前一后到了家,进屋和姜倾,言行凯问了好,就径直回屋,那天晚上,言家出奇的静,姜倾还以为两个孩子吵架了,也没敢多管。
年少心事,第一次不知道与谁诉说。
第十二章
“来,月底运动会,大家都积极一点,多报报名,求你们了!”体委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那张报名表,可怜的在上面乞求各位奋笔疾书备战月考的同学们。
“张伟廷,你开学特长上写着短跑,要不你报一个200吧。”体委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唉,体委大人,我真没时间,求您了。”张同学连头都没抬,是啊,一个准备竞赛的人,天天连写作业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闻右安转过去看看言风,“少爷,你不报名啊,平时开饭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
“不报,我跟你说,咱们学校历来规矩,前五个班几乎每次运动会颗粒无收,一是因为像张伟廷这种人太多,二是后面几个班有各种体育特招生,报名意义也不大。”言风一手拿着晨读卷,一手转着笔,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是久违的温柔。
“噢,这样啊。”闻右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的确,体委喊了十几分钟,就差跪下来求大家了,最后,还是一大堆项目没人报。班主任郑东进来了,“你在这干嘛啊,没听见上课铃响了?”
“老师,咱们班运动会,都没人报,我都组织半天了。”体委怪委屈的。
“不是吧,大家,一年一次的运动会都没人参与么?你们高三就没这活动了。就两次的机会还放弃啊,各位这么热爱学习吗?我这上课可没发现啊!”郑东边说边瞪大眼睛,倒不是生气,只是他这人说起话来就拿腔拿调,手舞足蹈。
“那还不是因为你讲的太差了。”言风忙活着晨读卷,摇摇头腹诽。
还是没人报名,碍于面子,班主任就随随便便填了几个人。
下课后,讲台上为围了一圈人,徐茗芷拉着闻右安一起过去,“我倒要看看小郑这咋填的,他连人都没认全呢。”
报名表上赫然写着
“言风,男子4*100接力,最后一棒”
“跳远:闻右安”
“不是吧,我怎么能跑八百呢?郑公公气死我了!”徐茗芷哭丧个脸,下一秒就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闻右安。
“你休想!”留下来一个轻松的背影扬长而去。
坊一中学的操场是全市数一数二的小,所以每年都要去工程大学蹭运动场。周六一大早,闻言二人没一个睡醒的,半梦半醒的拎着背包上了车,丝毫没有自己有任务在身的激动。言行凯开车送两个孩子去工程大学。车上两人一脸没睡醒的委屈脸,突然,一个急转弯打过,上一秒还睡的发懵的俩人,下一秒,闻右安就扑进言风的怀里,在慌乱之中下意识的握紧了言风的手腕。言风的头一下子磕到了车窗上,磕的不轻,但他居然一动都没动。
“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啊!特么真缺八辈子德!”言行凯气的青筋暴起,双手还紧攥着方向盘,“两孩儿,没事吧”言行凯看了看倒车镜里略有尴尬的二人。
就在言行凯暴躁如雷之时,闻右安还没缓过神,一手紧握言风的手腕,白皙的手腕,几条若隐若现的青筋,另一条胳膊则是完全压在了言风的腿上,惊慌的抬起头,双眸清澈,不曾想就这样撞进一个人的心。言风磕的那一下子不轻,再加上此时此刻此景,应是良辰美景虚设。
缓过神来,他慢慢地扶起来闻右安。
“你没事吧?”小心翼翼地问了问她。
“我没事,你头没事吧?刚才那一下子声音不小。”闻右安真的尴尬极了,慢慢从他怀里起来,拽了拽衣服,掖了掖碎发,调匀呼吸。
“他没事,磕两下没准还能聪明点。”还没等言风回答,言父就笑着去逗闻右安。
闻右安低头浅笑,悄悄看了一眼那一边无奈的望着窗外不说话的少年。清早的阳光不炽热,我与你尚有大好时光,且行且看。
运动场上三个学年都出席了,只不过,是一面欢声笑语,一面是集体低头写卷子。唉,高三,真是可怜,不能参加比赛不说,还得为了所谓的“我们保证每一个学年参加集体活动”被拉到这来写作业。
检阅完毕,张伟廷果不其然的抽出了竞赛题顶着日头低头簌簌。像他这样的人在前五个班可以说遍地都是。前五个班的班主任倒也见怪不怪。反倒是像言风这样捧着一个球,拿着本闲书的,反倒成了异类。
没多久,闻右安就要去检录了,言风的项目在后面,看着闻右安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走向检录处。言风步子大几步就追了上去。
“闻大小姐,真巧。”言风一脸坏笑,“报跳远,但是你,跳得远么?”
闻右安白了一眼,“一般一般,天下第三,少来挤兑我。还有啊,那个,今早,谢谢你啊”
“害,客气,你给我磕三个头就完了。”言风微微俯身,双手插兜,衣领还是立着,看不见他的坏笑,只有一双笑眼带着笑意看着闻右安。
闻右安一巴掌扇过去,拍在他的背上,“不要脸。”
那天风景正好,草地上的一对冤家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许多年来,这操场上有各种成双成对的来来往往,每一份空气中的甜意,交织着一代人的青春。
“哈哈哈哈三米八,助跑跳远跳成这样也是难为你了,这数字倒是挺配你气质!”言风边说,边一把拉起来坐在沙堆里的闻右安。
“你死远点!”
其实这也是闻右安第一次跳,跳的不好不说还被人嘲笑,鞋里都是沙子。少年逆着光,一把拉起闻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