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只开到一棵垂垂老矣的胡杨前,钟冉便阻止了他。
她的手搭他肩上,附耳边低声说:“开太远了,会回不去的。”
暖气温热,唇齿间喷薄的气流也热,是带有鼓动性的燥热,熏得他头脑发晕,像登入春室,见盎然花群中有鸟兽缠绵。
卫舜偏头看她,钟冉靠近,试探性亲吻他的鼻尖。
卫舜推肩膀:“冉冉…”他呼吸浊重,“…不该这样的,你是要和我谈事情…”
钟冉扬手,毛毯滑落,露出莹润肩头,红色吊带似有若无,更像细弦撩.拨。
卫舜挪不开目光,好半天才磕绊地说:“这、这裙子…你什么时候买的?”
手顺臂膀缓缓上移,钟冉勾肩带:“好看吗?是不是很像你给我买的那件?”
卫舜怔愣许久,他不是忘记,而是带着惋惜回忆起当日种种,颤了颤嘴唇:“像,一样好看。”他与她对视,“很衬你。”
钟冉捧起他的脸,指尖从下颌游至眉尾,冰凉触感却煽起星火。
卫舜视线飘忽,喉结动了动:“你…里面没穿?”
钟冉跨坐他腿上,后脑抵着车顶,长发丝丝缕缕挠他脸颊,痒痒的,更胜过猫爪挠心。
钟冉弯脖子吻下,双手环抱他的头,卫舜显些沉沦,拼命克制到:“…不…不行…我没带措施来…怕你会…”
钟冉食指封他唇畔:“…我不怕。”
车灯泛黄,她的轮廓罩一层光晕,薄而陈旧,是时间沉淀后的熟滑。她是玫瑰盛放,不似花苞青涩,抓紧凋零前一秒,发出危险的邀约。
卫舜得承认,他想采撷。
钟冉再吻下,领口大张,卫舜又见那串黑色纹身,嘴唇发干:“我cao…”
他探手卷裙摆,咬牙:“给我等着!”
微风翻细沙,车身却如腾海峰巨浪,左右飘摇。风声胜似喘. 息,深夜的潮气抚平沙漠的干涸,糜乱酝酿,连升顶的月头都默默滑入云中,等待最后一刻坠落…坠落,落进新生的朝霞。
作者有话要说:好像晚上写比较有感觉点,咳咳。
幽精爽灵胎光,是道家说的三魂七魄,具体网络可考证,以及伯阳父首次提出关于阴阳的理论,就是在岐山地震的时候。
有人猜三川枯竭是因为堰塞湖,随便猜猜就好,真相谁也不知道。
至于后土,她确然是掌管幽冥的,古代掌管魂魄的神很多,她是其中一个。
第160章 160 终战(上)
钟冉湿涔涔地窝卫舜臂弯里, 皮质坐垫有股肉味, 是热汗交织情爱的味道。卫舜食指盘她发丝, 钟冉自己也玩:“你是不是抽烟了?”
卫舜低低应了一声, 又补充:“抽着玩的。”
钟冉不发话, 只给他胸前划圈, 静静听会儿风声后,她问:“你渴不渴?”
“有点, 你渴吗?”
钟冉起身去捞茶杯, 座位间嵌着的杯子,刚才被她一胳膊打翻在地, 幸好她盖得紧。
热潮还未褪去,车内暖气憋人, 卫舜摇下点窗缝,摇正了座椅:“毯子披上。”
他将钟冉和毛毯一同拢入怀中,钟冉捧茶杯, 锁骨微露,白晃晃亮晶晶,眼底也是亮的:“喝水不?”
卫舜接过:“你真是…太疯狂了。”
他大口灌入,喘干的嗓子得到些微滋润,又觉得不够, 扬头全喝干净。
钟冉挪回副驾, 卫舜扣好衣裤,茶杯放回车架:“走吧。”
“嗯。”
月轮坠向东方,露半边悬挂车窗顶, 钟冉伸手,指缝透入冷白亮线。
卫舜捏鼻梁:“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
卫舜掌根揉揉眼:“这还没到困点,我怎么感觉来瞌睡了。”
钟冉食指描月下弦轮廓:“可能你太累了。”
卫舜笑着:“不是你说累吗?”
钟冉转头看他:“我也确实累了。”
月光自窗外镀来,与车灯陈旧的暖色不同,它清冷犀利,使身形轮廓加深,五官却影影绰绰,恍惚成了缕幽魂,辨不清模样。
卫舜用力挤眼,摇头:“不…不对…”
他猛踩刹车,轮胎刨出深深印痕。
钟冉倾了倾身子,卫舜扑来,摁住她肩膀:“…你做了什么?”
钟冉去抚他的脸,卫舜一把攥紧手腕,像苟延残喘的溺水者:“…冉冉…告诉我…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不要骗我…别骗我……”
钟冉屈五指,随后又伸直,指尖恰停在他唇边,划一抹冰冷。
卫舜眼珠下斜,看她指尖折射清辉,苍白晃眼。
他眼底濡湿,缓缓摇头:“你想扔下我?”他抬眼凝视她,“你要扔下我了…”
一阵阵眩晕鞭笞意识,他强撑着抓来茶杯,咬牙:“…你骗了我,你要扔下我了!你怎么能…?!”
茶杯砸地,他努力扒上门把:“…我得清醒过来…”他趔趄着摔出车门,“…清醒过来…”
浓浓的无力感笼罩,像愈渐收拢的蚕茧,卫舜透不过气,手抓了把细沙,仰面躺倒。
困倦与惊怒交织,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掀起沉重的眼皮:“钟冉…你…不能这样…”
钟冉跪倒他身旁,红裙乌发,眉眼浓烈,皮肤白得透明。她双手捧他脸颊,深深俯下:“我会努力活着回来。”
她闭眼,在卫舜逐渐模糊的意识中掠过一吻,蜻蜓点水,卫舜甚至感受不到唇温。
他不甘地松手,任风吹散了细沙。
*
白天受刺激太多,精神无限疲惫,陶勇强自挨到十二点,终于阻止不了眼皮合拢的趋势,掀帘要入帐。
李长季问:“那俩还没回来?”
陶勇白他一眼:“看不懂?你母胎单身啊?”
李长季讪讪,“我去睡了。”
陶勇呵欠直涌,闷头撞进被褥,眯眼没几秒,他听见指甲抓塑料布的呲啦声,猛然睁眼,帐子不知何时蹿进一颗脑袋。
陶勇胸口擂鼓,嘴皮子相互磨磨,半晌才说:“钟、钟冉啊?”
钟冉勾手指:“你出来一下。”
好男不跟女鬼斗,陶勇醒了瞌睡,乖捞捞拉帘子爬出帐外:“啥事儿大半夜的…”
钟冉背对他,身形瘦长,肩披波西米亚毛毯,其下裙摆翻飞,大而亮的月轮嵌入头顶,活脱脱一位驻沙漠的女神仙。
陶勇承认,她确实漂亮。
钟冉转脚踝,正脸随之挪来,手拎钥匙:“拿好。”
风吹钥匙串,叮叮当当,掉漆的铜铃音色清脆,在她手中更像古刹风铎。他记得孙宝苏剔牙时曾说:“浮屠塔浮屠塔,屠尽浮世建的塔,那看起来宁静祥和的东西,其实是罪孽的聚合。”
说完,他落寞地补充:“有罪的人,也想长活啊…”
陶勇觉得他没文化却穷显摆,现在想来,孙宝苏至少与钟冉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眼底,说不清道不明的留恋。
钟冉微举高:“拿着。”
陶勇没伸手:“这不是卫舜的车钥匙串儿吗?你给我干嘛?我没开过沙漠,不知道咋开。”
钟冉前进一步:“不知道也要学着开。”
陶勇干脆背过手:“不是,你先给我解释解释,到底是打哪门子主意?卫舜闪着腰了?”
钟冉说:“你们开车带着卫舜离开。”
“现在?”
“就现在。”
陶勇手收得更紧了:“为啥啊?到底啥事儿这么急?”
钟冉放下胳膊:“我要走了。”
“去哪儿?”
“流沙里,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陶勇咽唾沫:“你闲疯了?去那儿干嘛?那、那埋里头可是会断气儿的!”
他作势抹脖子,钟冉垂眼皮:“我不会因为流沙而死。”她抬眼,“我若不去,卫舜肯定活不成,我若去了,也许我们都能活,你说,我该怎么选?”
陶勇难得聪明一回:“若你去了铁定能活,那你为啥还要让我拖卫舜走?”
钟冉沉默良久,足尖轻划圈:“至少能有希望,好过等死。他为我做过很多事,我只报答一次,不管成败。”
陶勇皱眉:“卫舜他从没想让你报答。”
“我知道,”钟冉打断他,“我知道,可我向来,是不欠人的。”
陶勇感觉滑稽可笑,叉腰:“你俩一个两个的,啊,把老子当遗物储存室,我告诉你,你最好能回来挨卫舜一顿打。”
钟冉摇头:“其实,我原本也没多久了。”
她在笑,陶勇却觉得憋闷,“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