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边说边翻报告,要不是她看钟冉还有人样,早当怪物往安全局送了。
一席话说完,医生总结到:“我们尽力了,要不你转院吧?转哪儿我们给办理交接手续,北京脑科发达,最好往那儿转,华西或者中山也可以。”
卫舜干着嗓子,声音哑得难受:“就北京吧,我打个电话。”
兴许瞎猫碰上死耗子,科学治好了玄学呢?
卫舜从不求他爸做事,这次他全豁了出去,任谁都不比钟冉重要,那虚无缥缈的面子更是半两不值。
他真切感觉到,社会没点人脉,还真是走不下去。
土登偷偷问医生:“你实话说,还有得治吗?”
医生脸绷得很僵,语焉不详地说:“这要看情况了,查明病因才能对症治疗。”
对症治疗找什么医院啊?
应该找几个老道儿驱邪做法!
张玉昭心里犯嘀咕,看卫舜佝偻着背小声讲电话,她问土登:“能行吗?不行我托我爸妈找关系?”
土登摆手:“这你就甭操心了,卫舜虽说看着低调,但其实人家多少算个二代,军二代官二代…”
张玉昭苦着脸:“又不是神二代仙二代,二代顶个屁用啊?”
*
多了层关系后,手续都办得极快,卫舜联系好空中120,没多久便接到等候电话。
他跟着担架往停机坪走,张玉昭也要跟去,土登抓她后领:“你跑啥啊,你是家属吗?可别想免费坐飞机。”
张玉昭急得跺脚:“可我不守着,心里头慌啊!”
钟冉已经送上直机,张玉昭眼见飞机要开走,甩了土登就冲卫舜喊:“有进展给我打电话!拜托你了!”
卫舜也不应好不好,张玉昭坐楼梯口直掉眼泪,土登没见谁有她眼泪多,跟水气球似的一戳就发大水,他安慰道:“我看你还是别哭了,哭也不顶用。”
张玉昭嚷嚷着推搡他:“我要哭!我就要哭!关着不让哭,出来还不让哭吗?!”
她颓丧地席地而坐,又拉袖子揩起了眼泪。
*
卫舜离开北京太久,保持联系的熟人所剩无几,何天小两口和和美.美他自然不便叨扰,只能叨扰罗子这只孤寡单身狗。
罗子听他在电话里言简意赅地说钟冉病了,二话不说便提了束康复鲜花,风风火火跑来了医院。
花挑得匆忙,几朵蔫了脑袋,卫舜也没多看,直接放去了床头。罗子看钟冉这状态,便问:“睡了呢?”
卫舜答:“就没醒。”
罗子细看来去,心想这不止病了,简直快死了。
卫舜黑着眼圈也不解释,就倚角落里叼烟,烟嘴被他咬来咬去,没亮火的烟头四处晃悠。
罗子再问:“医生怎么说?啥病啊?”
卫舜隔空摆手:“谁都查不出毛病,就这么睡着…医生说再观察观察,身体已经差到极点,但仍吊着口气自主活命,送重症也不是不送也不是,只能时不时再监测监测。”
罗子略一咯噔:“那,那不成植物人了吗?”
他挠挠脑袋,觉得钟冉跟他还真是过命的缘分,第一次见就满身是血,第二次好点,第三次干脆半死不活了。
卫舜这两天脑子都塞满浆糊,乍一听“植物人”几个字,他懵神片刻,竟开始仔细思考成真了怎么办。
如果钟冉就这样当一辈子植物人,他该怎么做呢?
没人能保证自己只爱一人,更没人能保证自己只爱一植物人。卫舜料不到前路,但他清楚,至少现在他是心甘情愿地照顾她。
他愿意守着她,当她的保镖兼保姆,两人就在半大的院子里相互依存,谁也不离开谁。
人一旦接受最坏的结果,做起事来便有了底气,卫舜不再颓角落里叼烟,他开始认真思考起科学以外的治疗方案。
北京哪个寺庙最灵?他平时也没研究,现在临时抱个佛脚也不知道佛肯不肯施舍点仁慈。
不然就请道士做法,本土的总比外来的好,说不准治标治本,把钟冉那蛊毒也给去了。
卫舜思考问题时,两眼会瞪得发直,整个人陷入忘我状态,搁罗子看来就是濒临崩溃,气都喘不出一口的那种。
他觉得卫舜很需要点温暖,于是凑去安抚他,谁知手刚搭上肩头,卫舜便急吼吼地往病床跑。
罗子见他翻背包翻得起劲,忍不住问他:“你干嘛呢?”
卫舜头也不回:“找人看病。”
罗子心道这是好现象,人能积极找对策说明还算正常,至少不会寻死觅活地瞎折腾,卫舜不愧是卫舜,老婆都快挂了,他还能冷静想办法。
但接下来,他听卫舜在电话里提起什么中蛊什么鬼魂,刚放下的心瞬间吊去了嗓子眼。
卫舜他哪是冷静,他八成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orz挤时间码字,来不及回复评论,请见谅T_T
第114章 114 引魂(一)
要是时间再倒退五六年, 卫舜肯定也觉得自己疯了, 但这几年玄乎其玄的东西早把他科学主义的眼光磨没了, 所以他能当罗子的面淡定地进行交谈。
他打给的是翁叔,先前在东北遇见的算命老头。电话接通时, 他换了种热情无比的嗓子套近乎:“翁叔…”
“我不是翁叔。”对方嗓音稚嫩,“我是青婆。”
卫舜想起那个驼背女孩, 台词噎死嘴边, 脸尴尬得泛红, 又必须硬头皮继续:“您还记得我吗?先前在哈尔滨…”
“不记得了,但我觉得叙旧没必要, 你找我有事?”
对方不按套路出牌,卫舜索性顺牌而出:“有,我女朋友,她现在昏迷不醒,想请你帮个忙。”
“哦, 我不想帮。”青婆几乎不假思索,“这边忙着呢。”
“…您忙什么?”
“忙着找野人。”
“……”卫舜觉得她就是在逗人玩, 他信神神鬼鬼, 但不代表他什么鬼都信,特别这种印未解之谜骗小学生的报刊文。他努力压着胸火, 语气平静地说, “您就当做笔行善积德的生意,我们这边会付您钱。”
对方居然低声笑开:“喂小伙子,行善积德也得看对象, 帮一个对自己没用的人,你真以为有神仙给你积分,凑满一百送上天堂?”
“…干你们这行的不信神仙,这不等于算卦的说自己反对迷信?”
青婆笑腔消失:“我的确不迷信,神仙也不是万金油,哪儿用糊哪儿。”
卫舜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简直在浪费生命,于是敷衍几句客套话后匆匆挂断。
要说干什么的人脉他都有,唯独这玄学他是两眼一抹黑,除了翁叔,他只能想起度娘。正当他打算翻翻靠谱的道观时,青婆居然打了回来。
卫舜受宠若惊,他感觉青婆是逗上瘾了还想再玩两把,思想上没抱任何希望,但青婆一开口,希望的火苗又噌噌冒回了头顶:“你女朋友,是存命人吧?”
卫舜没听过这个词,但能说出这样专业且神秘的词汇,想必青婆是投了点心思在里头的,他老实答到:“不知道,存命人是…?”
青婆简短解释一番,卫舜越听越是那么回事,隔着电话线不住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好,那我帮你。”
卫舜被她冰火两重的态度搅得脑子发懵,她的同意和反对都没有预兆,简直像抓阄办事,而卫舜除了应好,也说不出怀疑的话。
电话那端捣鼓一阵,卫舜尖耳朵听着翻箱倒柜,然后她再次开口:“那女人的情况说简单也简单。她中蛊,爆发力量时蛊毒容易趁虚而入,这次她弄死好些人,本来体质就吸引阴物,不仅蛊毒,新成的鬼魂也来火上浇油,她承受不住就晕了。”
“那…有什么办法没…?”
“有。”青婆说,“需要人入魂引魂。”
卫舜哪听得懂这种专业词汇,青婆只能解释:“就是需要你的魂魄潜入她体内,把她从恶魇中带出。”
卫舜一琢磨,这是让他灵魂出窍啊!
他有些疑惑:“但我人活得好好的,又不是专注十年跳大神,总不能说出窍就出窍吧?”
青婆沉默几秒:“你要是能说出窍就出窍,这通电话就是在浪费话费。返魂香知道吗?”
字面意思卫舜当然能懂,但详细他一概不知,只好当个好学的听众。
青婆说,聚窟山返魂香,闻之使死者生,也能使生者往。钟冉现在跟死人没区别,鬼魂使人阴暗面放大,她沉溺在悲伤情绪里,要是没人引导她走出黑暗,她八成得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