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90)

当夜幕降临,死亡逼近了他们。

他们竟站在上古异植领主口中,这整片峡谷全都是异植的腹腔!消化液涌上来,销金腐骨,毒气弥漫,这是片密闭空间,空气稀薄,众人使不上力,几乎要绝望的关口。

牧远歌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的剑也派不上用场,而胥礼冰封千里也只能拖延一时,消化液被火焰灼烧得蒸腾,只会加速毒气弥漫,这简直是块死亡之地。

他望向姜袅,见姜袅小脸煞白,就对他道:“那个人是想连你一起杀么。”

古异岛险,莫去。岛险,莫去,如果是这个意思……

以为一个人都不会死是他的错觉么,蝠族人已经死了一些,无辜的百姓也被异植吸食了不少,眼下若是找不到出路,杀不死这领主级异植,恐怕上万人都要葬送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从天而降,破开石壁,落入长生剑宗的召唤剑阵之中!

地面齐震,神迹降临。

“拜见祖师!”此起彼伏的声音从施展剑阵的人口中说出,他们朝着来人的方向顶礼膜拜。

牧远歌简直难以相信眼前所见,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

那是个玉石道人,眉心至身体之下的裂纹触目惊心,以及“道德仁义礼”那几个古字,牧远歌恨不得热泪盈眶,感动不已:“师、师父!!”

石人一剑开天,可怖神芒席卷四面八方。

那活了无尽岁月的可怖珍稀异植领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虚无。

滔天剑刃席卷四面八方,掌控力奇绝,人族无恙,而那最为可怖的领主级异植被破开了硕大的窟窿,空气爆涌而入,众人重获新生。

待一切尘埃落定,他们来到异植上空,天色漆黑,不知是在地下还是在地上,看不见一颗星,更是难以辨别方向。

玉石道人静默无声,牧远歌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吸引力,扯着他往前一个趔趄,胸口向外突出,正是那块莹白发光的白玉石!

牧远歌拽着那块与他同葬的玉石,手臂往前探,直指着玉石道人的方向,他心里一惊:“要就给您吧。”

玉石离手,化作一道白光没入那尊白玉石人像裂开的胸口处。

白玉石人像是有了生命力一般,徐徐转过身如同磨盘转动的声音,一股无形的波动横扫四方。

咚地一声闷响,牧远歌循声望去。

胥礼双膝跪地,埋下头,他紧握月阙撑地,跪地的姿势极尽笔直,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站起来,唯有胥礼还笔直地跪在那里,深埋下头。

“这么激动的,至于行这么大礼么。”牧远歌正心虚着反思自己要不要也这样,却见胥礼周身有两处地面同时翻起土包,似有什么东西朝他所在的方向钻去。

“小心!”牧远歌一跃而去,率先落到他身边,却灼剑指地面震慑住了地下的异植,可无论怎么拽,胥礼像是被钉在地上一般,根本拽不动。

“有东西?”牧远歌用剑分开地面,又去摸胥礼的脚,以为是有什么东西缠绕住了他的腿,以至于动弹不得。

胥礼被他摸得呼吸不稳,回道:“没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见外。”牧远歌再心大也觉得过分了,他不就问了句什么话来着,胥礼到底理解成啥意思了,至于跟他见外到现在。

胥礼只是朝着那石人跪着而已,牧远歌靠近胥礼便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威压,远胜过他感受到的,和胥礼凑得越近,五脏肺腑像被碾压了般,张口仿佛就能吐出血来的难受。

这股威压来自于那道石人。

“不对啊,师父怎么就对你差别对待,他认不出你是他的好徒弟了么……”

牧远歌看向那个威严的玉石道人,又看向跪地不起的胥礼,想到那块先在他手中又被师父弄过去的白玉石。

猛然间,有个难以置信的猜测铺天盖地般席卷了整个脑海,让他仅有的理智摇摇欲坠。

该不会。

不会吧。

怎么可能呢。

一定是他想错了。

牧远歌记得这枚玉石是他从棺材里醒来的时候,含在舌下的。

而现在裂了的石人像从天而降,一剑斩日月般,气势长虹,将那枚玉石收回了胸腔。

他被白光扫过,并没有异常,还能站着,而胥礼却膝盖着地拔都拔不起来……

在场的元老们却半点讶异都没有,板着脸转过视线,摇头不语。别人有疑惑,他们也不说为什么,反正祖师爷是来救场的……

牧远歌说不出话来了。

劈开了长生剑宗祖师爷石人像的人,是胥礼吗。

他之所以会活过来,并非是境界突破,而是胥礼取出祖师爷体内的某样东西,跟他陪葬了?

傅琢所谓的天降雷霆才让祖师爷的石人像裂开,“天降雷霆”是胥礼干的么。

胥礼,胥礼居然把师父给劈了……

牧远歌震惊得像是头一天认识胥礼,喃喃道:“师、师兄……”

胥礼如梦初醒,脖子僵硬地缓缓抬头,眉眼却很温柔:“嗯?”

牧远歌顿时头脑空白,他能说什么,你劈了师父,却是为了救我,不禁头皮发麻。

胥礼道:“你若怪我对师父不敬,我无言以对,确实是我不敬在先。”

“大逆不道,你这是大逆不道……”牧远歌道。

胥礼神色平静,就像在说“那又如何”。就是死不悔改得叫人牙痒痒,牧远歌握紧拳头,不知道心底的那种痒从何而来,又该如何缓解,就恨不得……按着他的肩膀摇晃,你是谁,你是最循规蹈矩、最符合长生剑宗变态宗规的宗主,你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白玉石人像兀自发光,那裂纹终于在白光的滋养,渐渐消失无踪,恢复质朴光洁的模样。

据传这是祖师爷坐化后的石像,封印着祖师爷的一击剑招,乃是长生剑宗瑰宝中的瑰宝,而现在它就落在这里,一剑之后,化作凡物失去了神奇之力。

石人像的一剑之威惊艳了一时,好在给他们指明了出路,牧远歌和胥礼在上空开路,那个被洞穿的窟窿很快就要被其他异植编制的巨网给堵住,而牧远歌等人要做的就是清理出出口来。

他们好不容易来到地面之上,依旧处在森林中,抬头不见月,辨不清方向,岛屿上的异植实在太多,好像每一根都有摧枯拉朽般的奇异战力,很快又像潮水般涌了过来。

附着在人体上,钻入体内,它们吸食了活人血肉又能再生,简直没完没了。

短短不过三日,大陆上的最强战力大队伍劳累过度,战力大损,剩下不到半数的队伍已是疲乏不堪。

可想而知这些疯魔似的异植若是横渡海域,去到人类赖以生存的地方,会打破昔日太平,将之化为废土。

“出来就好,先出去找到船,待天亮以后,放把火烧了这里……”

“啊!!”

就在这时,晏伏发出一声惨叫,原本被他操控的异植趁它不备,突然反水,竟然在他眼皮底下将一位承天府同伴吸食成枯骨!

“大斩使您能不能看准点!”死者的兄弟一怒之下顿时拿剑砍向晏伏,晏伏本来疲惫,没躲开这攻击,鲜血顿时就像不要钱似的向外流淌。

而让人惊悚的是,那些原本被他操控的大量异植,竟然大量吸食晏伏的鲜血!

“这里的异植是变种了么,怎么连主人的血肉也吸食。”

“异植控制得比较费力,虽然也在帮我开路,但没有以前用的好使……”晏伏倍感奇怪。

牧远歌突然脑弦一紧,脸色铁青,只见那吸食了晏伏鲜血的黑藤晃晃悠悠想上升,尖端朝着晏伏所在的方向移动,还没靠近他的脖颈,牧远歌猛地挥剑,砍向那黑藤:“全都小心!掌控这些东西的另有其人!”

却灼剑的火焰笼罩黑藤的瞬间,仿佛婴儿尖声哭嚎的声音刺入众人脑海,让人头皮发麻。

而受了伤的黑藤主体猛地上涌,朝着牧远歌冲杀而至。

“晏伏!你干什么!”

“我掌控不了它,难道是我控制的异植数量太多了吗……”

“不是你控制的数量太多,而是这里,这里所有稀有异植,全都有其他主人,它们只是假意配合你!”牧远歌话音刚落,在场浴血奋战之人顿时面无血色。

胥礼冰封了一株没被晏伏滴血的食人花,抽丝剥茧果然找出了一滴晶莹剔透的鲜血:“果然已被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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