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安惊道:“你不是修炼出了岔子么,怎么会中毒!?”
“我以为是你暗害我。千面药王不是你请上山的?”
“我都不认识他!”阮慕安道。
“那是谁请上山的?”胥礼道,“当年药王为我解毒告诉我,那是一种罕见的奇毒。”
“我只见过他一面,就是在他上长生剑宗的时候,他上山的时机太巧!我以为害我的人是你,你以为害你的人是我,究竟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对你我下手,还引得我们相互猜忌?会是药王么,”阮慕安都语无伦次了,“我名下所有情报组织都查不出半点头绪,就连‘尘缘’也……”
总所周知“尘缘”乃是当世第一的情报组织,难以想象它盘根错节得多深多广。
世间几乎所有查无此人的人物大多是情报势力高层,就比如四相观观主,比如千面药王。
像承天府君牧远歌当年的前尘过往被封得滴水不漏,也是有“尘缘”从中作梗。
阮慕安求助牧远歌也是万不得已,从牧远歌当初苦于跟胥礼的传言无法自辩,可见他和尘缘的关系也没有好到尘缘帮他颠覆人言的地步。
他只能推断牧远歌和“尘缘”有往来,而“尘缘”必定和千面药王有关,以此引出千面药王。
“千面药王上山来为我解毒的时机,把握得刚刚好,就好像有人跟他合谋,先下毒害我,再给我解毒一样,并非想取我性命,对你下手也留了你一命,好像也并非想取你性命……”胥礼道。
“很守规矩的做法,是长生剑宗的人所为?”阮慕安到现在还是觉得谁都可疑,无论是胥礼,姜袅,千面,还是其他人。
“……也罢,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阮慕安很委婉地道,“太上宗主,我跟您摊牌,也是希望您别帮牧远歌,最好能帮我。”
“你很有勇气。”胥礼道。
“我也有底气,方才那些我没有证据,那这个呢,”阮慕安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又道,“算得上筹码了吧。”
胥礼眸光冰冷。
“胥礼,如果你来帮牧远歌,我哪怕再不想动你也不得不动你,”阮慕安道,“这或许是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你真的别逼我。”
胥礼默了许久,道:“我可以不帮他,但也不会准许任何人害他。”
“行吧,”阮慕安道,“知道您一言九鼎,望太上宗主以大局为重,切莫因小失大。”
胥礼道:“你也是。”
不愧是胥礼,好像无论说什么都刺不准他要害似的,叫人不敢小觑,阮慕安得了这个承诺就安心不少,本来也没打算对方听他吩咐。
阮慕安跟着他走,道:“我不愿去青楼,只是出来散散心,牧远歌变着花样把你支开,莫不是想背着你做什么亏心事?你就这么放心他逛青楼?”
“姜袅在那里。”胥礼道。
“什么意思,你让你徒弟盯着他,如果我没看错,你跟他是在一起了吧,你确定他不是拿你刺激姜袅的?都有你了却还明目张胆逛妓|院,这你都能忍?太上宗主,您太纵着他了。”
“他说他不认识千面,又断言他能找到千面,硬说他俩没交情你信么?坊间传闻,千面药王真容倾城绝世,乃世间罕见的美男子……”
“你话太多了。”胥礼道。
“属下有劝谏之责。”阮慕安规规矩矩,望着那“杏椿花苑”四个大字,莫名感慨万千。
他设想过几种他真身露面出现在长生剑宗弟子面前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在青楼妓|院,这可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话说回来,牧远歌支开了胥礼,见他俩都不在,顿时放飞了心情。
花楼主人亲自奏乐,一下又走出上十位美艳的女子。
众人不自觉回身看向姜袅,只觉这一个个比起姜袅来,竟也不遑多让。
虞花烛道:“那些女子的脸一看就是假的,哪有少府主美得自然。”
齐黛点头表示同意,也指着说:“确实不如少主,后面那位男子的倒是不错。”
虞花烛道:“他就是此间花楼的花魁么!”
“不,他是造就这些美人的人,”牧远歌笑盈盈地朝着那红衣男子点头见礼,“能工巧匠,妙手回春。”
姜袅磨着牙瞪向牧远歌,时不时左右四顾,心急如焚:“师尊呢,师尊连他逛妓|院都能忍,正常伴侣怎能这般心宽!你们当真不是商量好了做给谁看的吗!”
当地乡绅豪强却都露出惊艳之色,说这人多么难得一见,以及性情多么古怪,万金难得美人一笑,今日竟然会出来镇场子,也不知谁能有这福分。
牧远歌一挥千金,要了那位最好看的红衣男子,请他去雅间。
那红衣男子竟然也没有很矜持,当场点头应允。
姜袅银牙都快咬碎了,面上惯有的笑容僵硬得很,眼看着摇摇欲坠,然而胥礼还没回来,牧远歌被那妖男勾了魂似的,连头都没回。
“少府主,您也不劝着点。”
“怎么劝,我有什么立场劝!?他非要这样,作践的是现在跟他在一起的那位,与我何干!别拉着我,我没有生气!”
“君上现在有跟谁在一起么?”田裕装傻道。
“他跟我师尊……”
“胥礼首座?首座不可能吧。”
“胥礼太上宗主那是简单就能追上的人么,他俩只是师兄弟交情深罢了。况且胥礼首座那般矜贵之人,就算咱们君上有心,首座大人多半无意。”
什么叫无意,分明是他师尊太不矜持!完全没给牧登徒子设置半分难度,过于放纵牧远歌,连人沾花惹草都不管不问,这正常吗,这当真不是假的!?
进了房间,牧远歌这才收敛嬉皮笑脸,拱手道:“药王,别来无恙。”
红衣男子撩开床帘,看到床上躺着的男子嘴唇发紫,气若游丝,他抹了把脸,换上了张普通的面容,道:“怎么你每次都能认出我呢。”
无论看他换脸多少次,牧远歌都觉得神奇,道:“大概你我有缘吧。”
“先前还说不认识,现在就有缘了。”千面道。
“不愧是‘尘缘’之主,什么都瞒不过你,”牧远歌道,“能救吗?请了不少药师,都说无药可救,让我尽快准备后事。”
“你该早点来找我。”千面药王道。
“现在迟了吗?”牧远歌一脸紧张。
“也还好,就是报酬多了一点。”
“无妨无妨,”牧远歌安心,“只要能救活晏伏。”
晏伏动弹不得,却能听见他说话,心里感动不已。
千面淡定地道:“在原来的基础上翻三倍吧,还有上次我帮你跑腿去救你师兄的账……”
“咳咳!”牧远歌打断了他的话。
话音未落,门被猛地推开了。
“牧远歌!慕安,是慕安,他还活着!”步峣冲了进来,两眼泛红,激动得语无伦次,“姜袅这个小王八羔子,口口声声说着慕安好,却用着他的手,他的手……你,这位是??”
阮慕安施施然站在门外,面容温润,气质谦和,正面带微笑,一旁阮枫哪怕早早知道他爹还活着,此刻见真人也难掩激动。
胥礼也在,胥礼之后是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正邪两道能人,姜袅被护在其中。
这是晏伏的房间,牧远歌站着,而那红衣男子坐着。
密密麻麻的银针布满晏伏青紫经络交错的背部,一条手臂伸到床外,乌黑泛着绿光的液滴顺着中指缓缓滴入装了水的面盆中,一股浓郁的药味盖过了腥臭。
那一身红衣似火正是不久前惊艳众人的那人穿的一身,可此人的面容却普通至极,再加上一手鬼神莫测的医术,此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牧远歌道:“介绍下,这位便是千面药王。”
千面无视外人,继续道:“三倍不行那就五倍,上次我替你跑腿,这次你得帮我跑腿……”
“没问题没问题。”牧远歌堵住他的话。
阮慕安侧身对胥礼道:“果然很熟。”
千面道:“胥礼宗主可以留下,小姜袅也可以留下,剩下的都散了。”
在场除了胥礼以外反而都是有事相求药王的,步峣态度恳切:“久仰药王大名,您有任何吩咐,都可以让我帮忙。”
田裕等人都说不妥,关乎晏伏性命,自然由他们来打点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