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宫不让位(7)

牧远歌道:“我姓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牧挽是也。”

一听他姓牧,阮枫更没什么好脸色,这人长得有一丁点像牧远歌也就罢了,他扫了眼被牧挽藏起来的棍状物,心想总不能是一柄像“却灼”的剑吧。

牧远歌注意着胥礼的神情,冰霜似的花容月貌下,一双眸子古井无波,居然毫不掩饰地来了句:“胥礼。”

“夏萄,卢夏萄,夏天的夏,葡萄的萄,”她道,“我哥哥叫卢畅,我家住在……”

“上菜了,吃菜吧。”牧远歌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

等吃饱喝足,牧远歌下意识地朝着一边伸手,呈托举的姿势,这要人伺候的动作刚一做出,他自己都意识到了不对。

可不等他手握成拳,胥礼已经将一块洁白的丝帕,放在了他手里。

牧远歌心里咯噔一声——他身边没有伺候他吃穿的属下,但这习惯却是很久以前还没跟胥礼他们闹掰的时候就有的,倒是久违了。

但心里翻江倒海的是阮枫,这人居然随便把师祖的丝帕接过来擦嘴!怎样一个没眼力没礼数不识好歹的恶贼!你可知你身边坐着的这位是何身份,是你这种人一辈子都仰望不到的神。

夏萄惦记着卢畅,带着吃食回到那间放空棺的木屋,只见上面零零整整地摆着满满一罐蜂蜜,却不见卢畅的身影,便出去寻他,照说大活人不会凭空消失,牧远歌也没有察觉到其他可以吸收的死气,可见并没有生命危险,也就没有太在意,甚至打趣夏萄:“不会是丢下你逃了吧。”

夏萄神情凝重:“不会,我哥哥不会丢下蜂蜜。”

趁着牧远歌不在,阮枫道:“师祖,他这个人很邪气,行为思维都很跳脱,恐怕不是什么……”

“你看看他。”胥礼示意。

阮枫不明所以,胥礼道:“我在这儿待了许久才勉强和当地村民熟络,他就有办法轻易跟这些人打成一片。”

阮枫急道:“师祖!三年不见,您究竟……”

胥礼打断道:“说说你来这儿的目的吧。”

阮枫道:“我怀疑,此地不简单。”

胥礼道:“哦?”

“问题就出在那些蜂蜜上。卖价过于高昂,可外面卖的包括村里卖出去的全都是勾兑了的,所幸那棺中……”阮枫向胥礼汇报到一半,却见牧远歌拎着罐子出来,边喝边道,“你们在嘀咕什么呢?”

“与你无关,”阮枫说完,蓦然一惊,“你喝的是……棺材里的蜂蜜你居然也喝得下去!”

牧远歌都不嫌弃棺里的自己,为什么要嫌弃棺中别的东西,道:“毕竟救人的东西我给试试毒。”

“果然你知道这是口棺!”阮枫只觉得之前以为这人是个冤大头的想法,怎么生出来的,匪夷所思。

“我再买给你。”胥礼道。

“他明显是想销毁包庇邪……”阮枫话还没说完。

“这才认识,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啊再不去太阳要下山了。”牧远歌立刻把罐子往阮枫怀里一塞,就催促着胥礼出门,阮枫抱着坛子丢也不是放也不是,脸都绿了,想说没必要亲自去,给几两银子就好,但却是也不能让这人溜了,他得盯着夏萄这边。

牧远歌毫不客气地让胥礼破费买了两身衣裳,一套准备穿,另一身放进包袱里,他将腰间藏着的却灼用布包了起来,当棍子似的挑着那包袱,这才脱下脏兮兮的衣袍,来到溪水边。

溪水碧绿,才刚没入腰际。

胥礼听说他上山是为了洗澡,还给他买了皂角类的东西,以及那似乎用不尽的白丝手帕,用来洗脸。

牧远歌觉得胥礼这人没话说,太体贴周到,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我去别处等你。”

牧远歌想到自己临终前交给胥礼的东西,当下福至心灵,招呼道:“看你赶来得急,一定也是一身汗,不介意的话,要不要也进来洗洗?”

胥礼顿住,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带,动作斯文得体地缓缓解开。

牧远歌:“!!???”胥礼你变了你不再是非礼勿视扭扭捏捏死活不愿意跟人同泡一汤的胥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胥礼:你给的梗,我都能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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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是魔鬼吗

胥礼解下外袍,甚至有种说不出的文雅,叫人不敢心生旖旎之念。

牧远歌见那白皙得过分的挺实后背,有种窒息的感觉,只觉好像一晃回到了多年前,他为了跟胥礼一块洗澡,硬扯理由说担心出过一次事的水里有水怪,硬拉着胥礼陪他一块洗澡时的情景。

后来的后来他俩地位一个接一个崇高,被各种编排,牧远歌有嘴说不清,觉得可能就是当年太亲密无间的缘故?

这让他怎么解释,如果真要细节上追问,你跟胥礼一块洗过澡,洗过。

你跟胥礼一块睡过觉?是同过床。

你跟胥礼住在一间房,很长时间?住过。

但我们很纯洁的兄弟情。

噫!

只是同铺睡觉,一块洗澡,住在一个屋,没干别的。

噫噫噫……

这真的是不能多说,说了更没法解释。

牧远歌正想说开玩笑而已,却见胥礼转过身,脖子上悬挂着钥匙状饰物,就在里衣衣襟处若隐若现。

怕目光过于直白,牧远歌转过身去,只听到胥礼走进水中。

太轻而易举了吧!

还是说胥礼认出他了?认出来也不至于此!牺牲未免有点大。

他都已经多少年没跟人一块共浴过,再说他都看上男人了,师兄不该避嫌么……

还是说想让他知道一切如初?

胥礼吃饭的时候只是吃饭,洗澡的时候就安安静静地只是洗澡。

两人之间还有点距离,牧远歌见府钥近在眼前,仿佛触手可及,还是忍不住扒拉着水游了过去,胥礼这才睁开眼睛,很是坦荡的样子。

牧远歌停下不动了,试着问他:“奇怪,你为什么对我挺友善的样子,你对别人也这样么?”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胥礼道。

“谁?”牧远歌毫不惊讶。

“我师弟。”

“你师弟能有我这么年轻么?”

胥礼的眸子就像揉碎了的琥珀,又像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皎月。

牧远歌为了让他死心,很干脆一抬腿,腿脚斜出水面,就在胥礼眼前。

细长白皙,没有半点瑕疵,他沾水搓洗,边洗边道:“我自幼养尊处优。”连腿都细腻软滑。他扒拉着长发,貌似不经意地侧对着胥礼,道,“涉世未深,很少打打杀杀。”半点伤疤都没有。

别人或许没瞧见,但胥礼肯定是能亲眼见到他身上的伤疤的,其实牧远歌担心的是他既然能活过来,就意味着也许那时候躺着的胥礼其实还有一抹意识尚存,如果听到了他的话,或者之后看到了他身上的伤,牧远歌要强惯了觉得丢人现眼了,所以不想承认身份,以及我现在都好了。

“开不开心?”胥礼问。

“啊?”牧远歌回神,手够到背后,掌心都是灰,实在是躺久了。

胥礼道:“转过去,我帮你。”

“不用这么客气的?是没洗干净么?”牧远歌把心思放在洗澡上,顿觉得旁边的也就是个可以帮他搓背的人而已。

“还挺干净的。”胥礼道。牧远歌背后没长眼都知道,其实都黑得没眼看了。

“那多不好意思,谢谢啊。”牧远歌侧过身,胥礼手臂绕到他背后,拿丝帕揩拭,就好像虚虚抱着他一般,轻微的呼吸喷薄在耳际,带着胥礼惯有的薄凉寒意。

他靠过来,太近了些。

湿透的部分长发,时不时地蹭着牧远歌光洁的肩膀。

突然,牧远歌炸毛似的一跃而起,手里抓住他蓄谋盯了许久的东西,就要跳上岸,反被拽进水里,他眼里带着怒火:“你?”

胥礼溅了水珠的面上依旧平静,分筋错骨般的手牢牢扣住了牧远歌的手腕,严肃地道:“放手。”

牧远歌松开手中的府钥吊坠,竖起眉头先发制人,道:“我没别的能抓的地方,不小心才碰这玩意,这么难看的玩意儿,你戴着不嫌掉价,我还嫌呢,送我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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