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袅温声道了声谢,进门前又望了眼晏伏的方向。
普通信鸦飞来飞去传书,而三眼血鸦成对的,可以直接传讯。
自从外界均知他和田裕为争夺承天府君之位,大打出手,闹翻了分裂,却不知道当时田裕愤然离开时,带走了三眼血鸦中的一只。
至今三年来这三眼血鸦还是头一次有动静。
“你在哪儿?”田裕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晏伏问:“刚回承天府。”
“这么快!?”田裕轻嘶一声,声音似乎有些急切。
“快不好么,离开启地宫就差一步了,可我这右眼皮一直在跳,难道是他们已经赶来了……”
“你是真没认出来?”田裕嗓音低沉,“你再好好想想。”
“大哥,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怎么还卖关子呢!”
“总之,你不要告诉姜袅地宫的真正所在,不要让他开启地宫。”田裕提醒他,“你记住,当年君上为何要让承天府覆盖了那地方,还弄了那么多道迷惑人的假入口,就是不希望地宫面世。”
“你别给我提他,”晏伏红了眼眶,咬紧牙关,“他才是叛徒,他才是邪道最大的败类,是他背叛了我们所有人!听说他家世代都是地宫守门人,他不想开地宫,我偏要开!他看重长生剑宗,我偏要毁了!我要踏平整个长生剑宗,把整个长生剑宗修成他一个人的衣冠冢。”
“你别冲动!等我过去再说。晏伏,真的,别逼我杀你。”
姜袅关切道:“怎么了,你怎么是这个表情,是有什么坏消息么?”
晏伏摇了摇头:“没有。”
“你说只要拿到承天府钥,你就会把地宫入口告诉我的。”姜袅进门,一旁的护卫向他行礼,更有蝠族护卫守在他左右。
晏伏一口咬破嘴唇,道:“跟我来。”
“牧大府君连这都告诉你,还是挺看重你的嘛。”祝猊深深地看了晏伏一眼,见他这魂不守舍的模样,真希望他记错,然后自己的死侍先他一步找到正确的那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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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番外一前尘
那是一开始, 对牧远歌而言, 噩梦般的七日, 开始于非常寻常的一天。
长生剑宗。
香炉青烟缭绕, 禅室内正上方的“静”字显得模糊, 立于上首的那人背影修长, 沉吟半晌,方才开口。
“你跟承天府君牧远歌,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师尊的话, ”青年不咸不淡地道,“弟子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
“半年前吧, 他说喜欢我,想照顾我,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开玩笑,或者跟心上人闹矛盾,这才随便找个人当消遣。后来我问他, 他说,并没有过心上人。”
胥礼缓缓转过身。
“他还说,他跟师尊您一点关系都没有。”
青年望向这位高高在上的长生剑宗宗主——和牧远歌的自来熟截然相反,胥礼宗主是个极其慢热,或者说根本不热的人, 礼貌教养刻在骨子里, 待人接物无可挑剔,没人见他笑过,也没人见他动过怒。
乃是长生剑宗史上最符合那些变态宗规的宗主之一。
……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揣度的。
可外面传得满天飞, 各种说牧远歌和胥礼宗主是一对的流言蜚语,难道全都是假的吗?
以往的邪教教主,怎么没和正道首座传成这样?不都是邪道。
那青年敢质问牧远歌,却不敢质问胥礼,很委婉地道:“您说我该相信他的话么,师尊?”
胥礼的神色在阴影下看不真切,嗓音一如既往清冽如冰泉:“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什么答应跟他来往?”
“当初……”那青年道,“弟子不太会拒绝。”
胥礼脸色雪白,一言不发,转身的刹那,竟是踩空了台阶,猝不及防朝地面斜倒而去。
“师尊!”
“宗主!”
虚掩着的大门轰然大开,只见那浅灰色薄纱下素白雅致的长袍蹁跹,倒下的姿态甚至称得上优美,只是着地便没了动静,好似定心神柱无声倒下。
二长老步峣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进来,模样温润的大长老紧随其后。
还有个拎着箱子的中年药师,乃是长生剑宗客卿长老,忧心忡忡地摇头叹息。
“出去!”步峣按捺住天翻地覆的心情,转身抽了那青年一巴掌。
“你动他做什么!”大长老阮慕安吓了一跳,连忙维护道,“这又不关他的事。”
步峣道:“我不教训教训他,他以为全宗上下没人敢动他!剑试排名倒数,自身天赋低微,不思进取,不知礼数,不识好歹,吃里扒外!连宗主半根头发丝都及不上!”
最后顺嘴的一句,那青年冷不丁地回道:“二长老比不过宗主,但也没见您自惭形秽啊。”
步峣加快脚步朝他走来,猛地扬起了手。
那青年一双深邃的暮色瞳眸波澜不惊,天生一张赏心悦目的笑脸,悲伤难过的时候也仿佛带着笑,特别随遇而安,哪怕无缘无故挨了巴掌也能坦然,乖乖往门外走。
“别冲动!”阮慕安挡住步峣,压低声音道,“别忘了他背后还有个承天府君。”
不说起牧远歌还好,一提到牧远歌,步峣怒火中烧,掀开阮慕安,上去照着那青年的后背就是一脚!
那青年绊到门槛跌出门,牙磕到地滚下台阶,便看到了两双靴子,靴子的主人都很年轻,正是这一届剑试的前两名。
阮慕安免了他们的礼,直接蹲在那青年身前,探他被伤的腹部,并也没有伤及肋骨内脏,但他好似心急如焚,关切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让牧远歌上山来接你吧,现在就给他捎信,我保证接下来没人敢动你。”
步峣出来并关上了门,闻言脸色一变,直截了当:“大长老也向着你是吧,行啊,你有本事就让牧远歌那王八羔子来收拾老子!你看他敢!”
阮慕安对步峣道:“……你还是道歉吧。”
别说步峣,在场另外两个年轻弟子都傻眼了,哪有让长老跟小弟子低头的道理,在大长老的示意下,他俩一左一右架住几欲发狂的步峣的胳膊。
“没事,不用,”那青年把嘴角的鲜血擦干净了,平静地说,“他不会来的。”
阮慕安目露诧异:“他不敢来吗?他那么在乎你,却不愿来接你?”
那青年道:“他昨天去‘剑试大会’接我回来,也只是送到剑宗正门口,多一步都不肯,还说除非长生剑宗八抬云车亲自去请,否则誓死不踏足长生剑宗半步。”
“…………”
听得人恨不得打他一顿,能让承天府君送到正门口,了不起。
他们为了邀请承天府君坐镇“天下剑试大会”,特地把大会地点安排在非正非邪的中立之地,把牧远歌的坐席安置在正道首座胥礼宗主并列的最高位,算是承认了他如今的地位,认可了他在剑道上的成就,主动迈出和邪道和睦共处的一大步。
结果牧远歌的位置空到了最后。
仅有的露面也只是去接走了这个早早败北的小弟子。
几乎是狠狠掌掴了长生剑宗的脸后,又给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抚摸。
若说这小子会气人的话,那牧远歌气人的本事就是骨灰级。
效果几乎是听到他的名字,烦他的比如步峣之流能当场呕出几两血来。还“八抬云车”,龟孙痴心妄想!入赘都休想这么大阵仗。
其实长老们心知肚明,承天府君牧远歌上任十载,别说踏足长生剑宗,就是正道相关领地他也从不涉足。
“那你给他捎封信总行了吧。”
阮慕安神情温和:“哪怕他拒绝,你也还是宗主徒弟,甚至还是下任宗主的人选之一,难道还比不过承天府君的男宠之位么?”
那青年低下头,答应了。
承天府,灯火通明。传信用的鸦群被散养在府外的老树林里,只因府君嫌它太吵。
牧远歌一袭黑绸睡袍,百无聊赖地月下乘凉,看信鸦争食,两人候在他身侧。
还有个身段曼妙、容貌娇美的妙丽侍女给他斟茶、擦拭茶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