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接两日,横扫南亚的翡冷翠撤军。
杨曹娥捡了一船破烂,将这些破铜烂铁给送回了滨京。
荣宪收到一船烂铁时当场炸了,她差点想骂荣元姜。
谁家蒸汽机是这个样子的?
“您夫人说这是蒸汽机甲。”荣宪面无表情的说。“尊夫人这些日子去哪了?来求援的使臣是天竺国的公主希里黛玉,孤让二姐见的她!”
空间系魔法最令人头疼。
长于此术的荣元姜整日里神出鬼没。
用不着她的时候此女在家数地砖。有事找她时一转眼人就不见了。
荣宜没立后,她与沈节未成家,最后荣宓以梁王后的身份代掌凤印和中宫笺表,统御内外命妇。
后果就是荣元姜疑似把凤印整丢了,她一直拿别的印滥竽充数。
凤印以隶书刻皇后之玺四字。而今用于封免外命妇诰命的中宫笺表上落印振鹭西雍,还是梅花小篆——只有字数对了。
这种小事荣宪忍了。
现在她长姊变本加厉,需要她陪使者时整整五天不见踪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鸾娘原话是蒸汽机和机甲。”萧珂也将这两个东西二合一了。
机甲肯定需要动力。萧珞说神族给了蒸汽机图纸。翡冷翠还肯卖油。
三管齐下,他也误以为翡冷翠造出来了以蒸汽机为动力的机甲。
怎么说呢……不怪荣元姜……
废铁里引擎炉至今仍在轰鸣空转,固执的制造噪音污染。
蒸汽机烧煤,有很大的烟和蒸汽。而这个引擎炉一点烟和水汽都没有,数月下来都没有熄火。
荣宪扫了他一眼,“我问你荣元姜人呢?”
“你刚是顺口一提。”萧珂支颐着靠在几案上。
“我在很正经的问你了。”荣宪真的十分想将这对名义上的夫妻抓了打一顿军棍。
“你下不来台了而已。”
荣宪深吸一口气。
沈节承担起防止这两个奇葩产生口角的重任,“停,是神是鬼瞎猜没用,我们得开引擎炉。”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
她心中吐槽,这两人真是脾气一个比一个古怪。
脾气这玩意,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荣宪经常一个滚字丢出来,萧珂经常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要不是这俩长得是真漂亮,她早就动手打人了。
沈节集火,故荣宪与萧珂同时看向她。
“开吧,出事我担着。”沈节将那杯花果茶喝完,“总的师夷长技以制夷。”
沈节确实敢开这引擎炉。
精灵四国有很多取暖用的精巧器件,包括核/反/应/堆。她接手西西伯利亚至东西伯利亚这片广袤土地后也掌管了那些核/电/站。也因此得知放/射/性物质会干扰仪器,所以反应炉外壳必须用铅。
这个看质地很明显就是个破陶瓷。
“我们三人讲两句。”荣宪吩咐。
宫女黄门外加禁卫全部退至殿外。
整个正殿只剩三人和一堆废铁。
萧珂与荣宪对视一眼,他随即一翻手腕,一柄短匕捧在摊开的手心。
沈节皮笑肉不笑,“您自觉点,就你一个男人,你让我开啊。”
“谁说的谁开。”荣宪道。
“你这立场转换的真快。”沈节起身,就着萧珂的手抽出短匕,使劲往引擎炉上一扔。
正中。
这柄短匕用南极玄铁打造,削铁如泥。
故匕入引擎炉的一瞬,裂缝爬满那半个书案大的古怪四方体。
咔一声,引擎炉炸了。
陶瓷炉子以一种沈节意想不到的形式为她的准头鼓掌——碎片迸的到处都是,有几片直接嵌进了殿中承重的柱子里。
沈节当场躲到柱子后面蹲着,等没动静了才站起身,“有暗器。”
“你真的很喜欢说废话。”萧珂也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
两人从柱子后转出来,发现殿里没有人。
沈节摸不着头脑,环顾四周发现主座有把伞跟雨后蘑菇一样冒了出来,试探性的喊了声,“荣四?”
荣宪徐徐收伞,一记眼刀甩了过去。
她坐上位,周围没柱子,且离门最远。
幸亏这把伞从伞柄到伞面全是钢的,不然今日当场毁容。
“这什么味道?”荣宪皱眉。
整个正殿一股腥甜味弥漫开。
“血?”沈节试试探探的说,想了半天提出另一种可能,“阿米巴痢疾?”
肯定不是红茶和果酱。
荣宪想把沈节打包扔回冰城去。
平时沈节给她的印象还不错,是一个知进退的普通世家贵女,没什么特点的名门闺秀,不料混熟后,这姑娘比医生出身的班宝镜还口无遮拦。
引擎炉碎的只剩一半,内壁光滑,有深红色的液体顺着引擎炉残骸往外流淌。
那不明液体流淌过散落在地的碎片。
碎片骤然凝聚出紫色光芒,又随即熄灭。
沈节胆子很大的走上前,掏出她随身带的匕首,划破掌心,对准一片落在几案上的碎片将血滴下。
莫得反应。
另外两人齐齐用围观弱智的表情盯着沈节看。
沈节尬笑三声,摇铃招呼宫女进来收拾。
粗使宫女进来看见这场面,内心将这三个祖宗的母系亲属挨个问候了个遍。
一个小宫女去取嵌在柱子上的碎片,因碎片边缘过于锋利,不小心把手割破了。
只是一道小小的口子。
碎片边缘迸发出浅紫色的光芒,瞬亮瞬灭。
宫女吓了一跳,下意识啊了声。
沈节退了半步,哆嗦着手指着那碎片。
三人对视,苦笑。
真是棘手。
沈节的脑洞居然是真的。
这东西怕是炼金术的产物,由人血驱动——而且还是普通人的血。
毕竟巫族血脉有数的几支:楚、荣、萧、沈、李、陈、谢、王、玉。
九家中人从不曾出华夏。
“等元姜回家,你让她来找我一趟。”过了好久荣宪才开口。
被点名的荣元姜正在陪小姑娘走路。
云容容这段时间十分不幸,她遭遇了两块狗皮膏药。
萧珞和荣元姜一人一边,扶着她。
“疼就算了!”萧珞说,“再养两天。”
“我还有事。”云容容执意拆了固定断骨的夹板,下床。
好痛。
她额头上瞬间冒汗。
云容容咬紧了唇,缓过来后说,“你们松手。”
荣元姜比较实诚,真放手了。
萧珞只是撤了些力,手还虚拢在那里。
云容容尝试着走了两步,体会到了在刀尖上行走是什么滋味。
数步后她身形一歪。
云容容匆忙伸手去扶八仙桌。
却突觉身后一暖。
一股很淡的薰衣草香味将她包围。
萧珞上前半步把她略抱起来些,让她双腿离地。
这姿势很像抱小孩或者拎小猫,云容容当场尴尬,“我没事,骨头应该长好了。”
她的腿可以承重了,问题不大。
“你还是彻底养好了再说吧。”萧珞这么将她拎回床边,“万一落下病根呢?”她吓唬云容容,“会痛死你的。”
云容容不想搭理两个医盲,“这是腿骨骨折,顶多骨头长不好对角畸形,我残废了。”
也就急性胰腺炎和主动脉夹层能痛死人。
她往上看了一下。
因为她觉得有人在摸她的头,跟撸猫手法一模一样。
萧珞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她。
“十三姨,”云容容突然说,“我不在乎的。”她眨了下那双很大很圆的眼睛,“我早习惯了。”
你这样让我不习惯。
萧珞手如触火般飞速的缩了回来。
“说真的,你我数面之缘,开始时我是去杀你的耶。”云容容观察着萧珞的表情。
她不傻。
那目光写满了两个字——内疚。
天女心软了。
云容容:我的妈耶。
第11章
过了小半个月,云容容的腿依然如故。
算一算近三个月了,她有些焦虑。
荣元姜提议,“我找个大夫给你看腿。”
“大夫看过了。”云容容秒拒。
这边太医一天三次诊脉……压根就没用。
“你们这里的大夫是屠夫改行来的。”荣元姜递过来一条掌宽红绸。
云容容好奇的打量着那块红绸。
“你把眼睛蒙上。”荣元姜在萧珞那一言难尽的复杂眼神地凝视中摘下束发用的炸鱼筷子。“我带你去见个医生,那个蒙古大夫专治跌打损伤,哪里不对切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