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均只当孙蓉蓉是在开玩笑，难得的和孙恒站在了同一边，有些无奈的劝孙蓉蓉。
“臣女并没有在开玩笑，臣女也可以立下军令状，若不能马到功成，臣女愿意受军法处置！任凭陛下要杀要剐，臣女决没有个不字！”
这番话，掷地有声，铿锵豪迈，让朝上先前那些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老臣们脸上顿时都是一红。
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尚且知道国家有难当挺身而出，他们这些受了大周这么多年俸禄的老臣，事到临头却只知道保命要紧，一个个都缩在后面不吭一声。
司马睿的双眉微微蹙着，从孙蓉蓉进宫，他的视线就没有一刻从她的脸上移开。
确实，她看起来，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闹着玩的。
她看起来，似乎是认真的。
这还是司马睿第一次从一个女子脸上看到如此坚定豪迈的神情。
某种熟悉的情绪又开始在司马睿加速跳动的胸口蠢蠢欲动，就好像树木的根部在发芽蔓延，往下一路不停的扎根在他的心底。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类似的感觉了。
从孙蓉蓉之前昏迷，又再度醒来，性情大变，他一直都隐隐约约有着这样的感觉。
她美艳而又妖娆的脸庞让他几乎移不开视线，那双清澈坚定，毫不犹豫的眼眸，好像拥有某种神奇的吸引力，让他每一次与之对上，都再也没有办法转移视线。
站在人群中央的孙蓉蓉，好像一个闪闪发光的异类体，把周围众人都衬托的污秽丑陋不堪，独她一人美艳而又闪亮，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无所畏惧的顶着龙椅上面的司马均。
“胡闹！朝堂之上，岂容你口出戏言！信口雌黄！还不赶紧给朕/我退下！”
前所未有的，孙恒和司马均同时发了声。
孙恒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一只手抓着孙蓉蓉的肩膀，恨不得立刻就将她赶出宫去。
司马均也有些生气了，他以为孙蓉蓉是闹着玩儿，故意跑来给他难堪的，也下令让孙蓉蓉立刻出去。
“我没有胡说！”
孙蓉蓉挣扎着，身体剧烈晃动间，眼神第一次与站在司马均身前的司马睿对视。
“你总不能让你的儿子白白去送死吧！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死了，大周也就等同于亡国了，司马均，你醒醒！”
孙蓉蓉实在太着急，连敬语都省略了，直接叫了司马均这三个字。
这么一喊，彻底算是把司马均喊醒过来了。
对啊，管她是男是女，合不合规矩，会不会被世人耻笑，孙蓉蓉说的都没错，他只有司马睿这唯一一个儿子。
他真的要让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冒这么大的危险上战场吗？而且运送粮草的人还是孙恒！
这简直就等同于把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往火坑里推，司马睿死了，他就再也没有人选可以继承自己的皇位。
到时候孙恒再一起来造反，还有谁会站在他们司马家这一边呢？
“这……既然如此，前方战事紧急，你不可儿戏，也需立下军令状，万一战败，也当依军法处置。”
司马均难得的清醒了一回，不等孙恒出声反对，急急忙忙就下了令。
孙恒急的焦头烂额，更是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他还从来没有在朝堂上正式和司马均对着干过，但这一次，他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不可！陛下！我朝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女子怎可上战场冲锋陷阵！？莫非陛下想让别人笑话我大周男人都死光了！？”
孙恒一切都豁出去了，甚至已经不惜和司马均彻底撕破脸了，可惜孙蓉蓉偏偏要和他对着干。
他拽着她回去，她偏不回去。她非但不回去，还硬是要挤在他前头向司马均跪下。
“陛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陛下和太子殿下只要在京城里等着臣女的好消息就是！”
旁边所有人都惊呆了，连同和孙蓉蓉一起进来的秦旻和张轩。
秦旻愣了老半天，才想起要和孙恒一起去拉孙蓉蓉，他一副满头大汗忧心忡忡的样子，显然和孙恒一样，打心底不认同孙蓉蓉一介女流上战场。
张轩则是愣在那里，嘴巴微微张开着，老半天都没有动静。
之前孙蓉蓉冲他嫣然一笑，说自己是为了天下太平，他从没有当真，还只当她是在和他开玩笑。
她只不过是为了投他所好，编个理由来先稳住他罢了。
张轩想，自己当时的感觉应该是没有错的。可眼下的场景又应该如何解释？
举朝上下皆是唯唯诺诺，举步不前，可偏偏孙蓉蓉一介弱质女流，在最关键的时候站了出来，承担了这在场所有大老爷们都不敢承担的重责。
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样惊人的魄力和勇气？
张轩心口碰碰，一时间竟然觉得胸中激情澎湃，豪情万丈。
虽然是误打误撞，但他好像并没有跟错人。
不是吗？连他一直以来坚信是最正确的跟随人选，人中之龙，勇武睿智的司马睿，看孙蓉蓉的眼神，也在刚才一瞬间完全变了。
司马睿的纯黑色眼眸剧烈晃动着，当中似乎有某种隐藏至深的情绪一瞬间不受控制的完全迸裂了开来。
当然，他惯于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即便失态也仅仅是一瞬。
片刻过后，司马睿就恢复成了之前不可捉摸，面无表情的深沉模样。
眼看着，司马均刚才被孙恒顶了一句，又开始瘫坐在龙椅上，战战兢兢，满面惊惧，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司马睿便替他做了决断。
“好！此战我会和你一同前往，你若是能得胜，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
司马睿拉长了语气，听得孙蓉蓉一愣一愣的。
怎么？他也要同去？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啊？她一个人去就行了，她来就是为了阻止司马睿将来在战场上大出风头的。
但是，不对，似乎她来之前，司马睿就已经立下了军令状，他是非去不可的。
她怎么忘了？她还以为她替他顶了任命，他就可以直接退下了！
听到司马睿也要一同前往，孙蓉蓉就像如梦初醒当头棒喝，刚才还生机勃勃神采奕奕的小脸，迅速在司马睿的眼皮子底下灰败暗淡了下去。
好像一朵彻底开败了的小花。
司马睿当然不会理睬孙蓉蓉心情的变化，他又面不改色的继续说了下去。
“但，此战若败。”
“归来之时，就是我亲手了结你我性命之日！”
经过孙蓉蓉这么一场大闹，京城内外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司马睿竟然要和孙蓉蓉一同出兵！这可是大周建国以来闻所未闻的奇事！
先不要说，从来没听说过有女子领兵上战场的。就说司马睿，他居然会答应带孙蓉蓉同去。
在大周，司马睿可是素来以治军严苛，法度严明而闻名诸军的。
带着身娇体柔，弱不禁风的孙蓉蓉，他还怎么治军啊？他的军令怕是孙蓉蓉连一个也完成不了吧？
光是让她骑马半个时辰，恐怕都会要了她半条小命。
事实也正是如此。
回去之后，孙恒又是一通暴怒，二话不说把孙蓉蓉赶出了府。
幸亏秦旻和张轩及时替她抢出了一些路上要用的东西，代价就是，秦旻张轩也一同被狂怒的孙恒逐出了府。
孙蓉蓉此刻正怏怏的骑在马背上。
这原作者，没事干嘛把反派都写的这么脑筋简单容易发怒？孙恒动怒的时候，简直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动不动就是拍桌子摔板凳的，害得她完全没有办法和他进行更为详细具体的交流，莫名其妙就被赶出了府。
幸亏秦旻和张轩还跟着她，要不然要她一个人跟着司马睿一起上路，她宁可一头直接撞死。
因为出门走得匆忙，秦旻等人没有来得及为孙蓉蓉准备马车，孙蓉蓉此刻正骑在马背上跟在大军后头。
她没想到，司马睿说干就干，甚至没来得及休息，下了朝就立刻整军出发了。
一群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骑在马背上自然是感觉不到什么，可是皮肤娇嫩，身子骨虚弱的孙蓉蓉就完全不同了。
第35章 四更
在马背上颠簸了没有半个时辰, 她就全身酸痛, 两股之间更是火辣辣的疼。
古人行军打仗骑在马背上本就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 和孙蓉蓉之前想的, 就像在自然公园里骑马完全不是同一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