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纨诗(10)

作者:猫大夫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他耸肩,倾身在距离他很近的地方闻了闻,“换了香水?”

牟云笙点了点头,没说原因。

刚吃完早餐,单钰博就见到几位院系领导和老师出现在了一楼。他和牟云笙交换了一下眼神,都知道是发生什么事,自发自觉地往别的地方走,不妨碍他们迎接重要人物。

他们经过二楼窗户,往楼下看去,单钰博认出两天前跟自己的自行车撞到一起的轿车,确认了刚才的猜测。他想起那天那个缠着他非要送他医院的司机,忍不住笑出来,又想起一件事,说,“对了,我跟关唯晨的车撞一起那天,拿到了他的签名。”

“签名?”牟云笙莫名其妙,看到他把本子拿出来给自己看,更奇怪道,“字很好看。吃烤翅那天怎么给听你说?”

单钰博看他也不感兴趣,便打消了把签名给他的念头,把本子塞回书包里,摊手道,“不是什么大事,喝点酒给忘了。”

提起这位不会说中文的华裔富商,两个人还随意地说了几句玩笑话。等到了比赛会场,看到坐在旁听席第一排的他,想起之前开过的玩笑,单钰博忍着笑猫腰走到后排坐了下来。

这位富商的维基百科上并没有关于他听得懂中文的介绍,他所掌握的四种语言里没有一种是中文。不止是单钰博,一起来听冠军赛的其他同学也不乏有讨论关总究竟是来听什么的。

冠军赛现场比初赛和半决赛都要激烈许多,公诉和辩护双方从举证和质证环节开始就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不同于初赛时的咄咄逼人,牟云笙在这场表现得非常平稳,特别是到辩论环节,无论公诉方从言语和观点上有多气势逼人,他都始终有条不紊地应对,尽管没有锐利的争论,可所说的辩词却好几次让对方也感到哗然。

旁听席上甚至有同学恨不得拍案叫绝,饶是如此,牟云笙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丝放松的神情,他认认真真说着自己的辩护词,反驳对手一次次抛出的质疑,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而他并不着急迎接结果的到来。

单钰博若有所思地看着自信的牟云笙,完全能够想象到他将来坐在真正的法庭辩护席上的情形。这个时候的他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仿佛那些神经质的紧张和认真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就是在那里,做他生而为此的事,信手拈来、从容不迫。

比赛结束,大家都坐在原位听评委老师对最后的赛事做赛后点评,并且评出本场优秀辩手和冠军队伍。牟云笙和他的同学们一起领取了冠军奖杯,拍照合影时脸上的笑容很僵化,一看就是特意做出来的。他好像一点也没有为这个奖杯感到高兴和兴奋,在不经意间让其他人都感到或多或少的尴尬。

单钰博也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只当他是紧张过度才这样面无表情。散了场,他看到牟云笙把优秀辩手的奖状交给了同学,快步往外走,面色苍白,自己连忙跟上去。

才走进卫生间,就听到某间隔间里传出了剧烈呕吐的声音,单钰博吓了一大跳,连忙往里头一间一间地推门。他在最后一间隔间看到牟云笙扶着墙往厕所里吐,没有完全消化掉的早餐散发着酸臭的味道,弥漫在整个隔间里。

“你没事吧?”单钰博急忙找出纸巾往里面递。

牟云笙没有回头,手往后面晃了晃抓到他递过来的纸巾,又蹲到地上按着领带,往厕所里吐了好一阵子。

等到他终于消停,擦着嘴巴缓缓站起来,单钰博看到他转身过来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倒吸了一口冷气。

牟云笙淡淡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按下了冲水阀,把纸巾丢进去冲掉。

“昨晚没休息好?”单钰博关心道。

牟云笙走到水池旁,伸手感应了一会儿才等到水出来。他用冰冷的自来水给自己冲了把脸,又捧了两捧送进嘴巴里漱口,擦掉嘴上湿哒哒的水,转身靠到水池旁,点了点头,“没事。”

单钰博皱着眉头,一直看着他,问,“昨晚几点睡的?”

“没事。”他没回答,揉了揉因为呕吐而泛水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扬起嘴角笑起来。

看到他笑,单钰博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比赛而已,不用这么拼。”

牟云笙注视着他,笑容始终没有改变,仿佛这句话没被他听进去,仿佛他没有听到似的。半晌,他说,“我不参加晚宴了,晚上我们出去玩吧。”只当单钰博的话没有说一般。

第9章

模拟法庭竞赛结束以后,单钰博几乎没有再和牟云笙见过面,尽管彼此的学校距离算不上太远,但两个人都太忙。不仅仅是繁重的课业,还有校内的社团活动及学院的学术活动,都把时间填得满满当当的。

很多时候早上醒过来,根本不需要做计划,就已经知道这一天需要完成什么计划内的事,再加上计划外的一些琐碎事,仿佛眨眼功夫,一天就过去了,临睡以前还会惦记着第二天还要继续完成什么没有完成的任务,或者开始什么新的内容。

单钰博从前不知道为什么牟云笙总是忙忙碌碌的,每次打电话约时间,都说没有时间,而现在他明白了。这并不是一种时间不由自己掌控的感觉,因为每一件事情都是自己乐意去做的,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心是充实的、圆满的。

这种被填充的感觉让他没有心思去考虑,眼下所做的事到底是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仿佛那已经不重要了,比起让精神深受刺激的快乐和狂欢,这更像是一种持久而麻木的快感。它是稳定的,偶尔会有心惊肉跳的动魄,但终究会回归到如同死寂一样的安宁。

十二月LSAT考试刚刚结束不久,单钰博身边就已经有认识的学长学姐在准备六月份的那一场。这类考试的学习班一年四季生源都不会断绝,加上英美留学热仿佛永远不会降温,校园内外常常会出现补习机构招揽学生的摊点。

前几个月单钰博骑车到校外去办点事,回来路上就在科技园附近被拦下过几回,问着“同学,你对司法有兴趣吗”,而他看都不看一眼就经过。

冬天到了,北京依旧没有下雪。

单钰博在期末考试过后还要继续留校完成一些没有做完的事,在一次和家人通电话时,得知了父亲因为工作调动关系要来北京的消息。

电话这头,他听得愣了一下。他原本以为父亲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家乡——即便曾经离开,但最后还是会归去。

“都这个年纪了,还迁到北京了,他也愿意啊。”单钰博跟母亲开玩笑说。

孙颖丽好气又好笑,“还不是为了你。”

他一怔,仍是随意的语调,“我大学都快毕业了。用得着一直看着我吗?”

母亲沉默半晌,说,“你小时候就是没看好你,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她充满了遗憾,“再说,你离毕业还早呢。”

单钰博只是笑。

良久,孙颖丽试探着问,“你现在还去酒吧吗?”

知道她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单钰博却装作没有听懂,玩着文字游戏,“有时候同学聚会,会大家一起去。”

“我说的是……你们那种酒吧。”孙颖丽还是点明了。

单钰博沉了沉气,心想那种是哪一种呢?他淡淡地回答,“没有,没时间去。”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明朗了许多,说,“那就好。钰博,现在家里也不勉强你非要像正常人一样交女朋友了,毕竟云笙是个好孩子。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就好好跟他在一起,别再在外头沾花惹草的了。”

“那我要是不跟他在一起呢?”听她大有开始唠叨说教的势头,单钰博不耐烦地反问。

孙颖丽语势突然一顿,好像没回过神来似的,“你说什么?”

“没什么。”想起牟云笙,单钰博没有好心情,他说,“就这样吧,妈妈。我待会儿还有事,先挂了。你和爸爸保重,再见。”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有时候单钰博会觉得自己之于牟云笙,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只要自己不联系他,他好像永远都不会想到自己。

这样的感觉以前一起上学的时候很少有,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在同一所学校上学,不论同不同班,步调都是一样的。但上大学以后,这种感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时而强烈,时而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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