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与苏沐漓同去江南的时候,途中遇到了刺杀。一开始苏沐漓很笃定地认为,那些人是冲着他去的。看他的样子,好像对遇到这种事情并不意外,当时我以为,他多年经商,难免树敌,但是后来想想,似乎又有些牵强。即便是平日里有树敌,他又怎么会如此坚决地认为,那些凶狠的杀手一定是冲着他去的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知道有人想要他的性命。后来在回程的路上,他有事先行,不过是临时决定,而我是按照正常的时间走,就遇到了蛇群拦路,有没有可能,安排蛇群拦路的人,原本是冲着苏沐漓去的,但当发现从马车里走出来的是我之后,便召回了蛇群?也就是说,回程路上遇到的袭击,才是真正冲着苏沐漓去的!”
其余三人听岳灵心这么解释,好像看见一条线把所有的事件挨个串了起来。
背后操纵着这些蛇的人,本是苏沐漓的仇家,可是看到岳灵心和苏沐漓走得这么近,便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岳灵心身上,当着苏沐漓的面给岳灵心送去装了毒蛇毒虫的礼盒,又半夜让青蛇爬进岳灵心的房间——岳灵心很可能会跟苏沐漓提起此事。所以说,这个人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冲着苏沐漓去的。
这样一想,好像所有的事件都能说得通了。
但是,岳灵心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现在一切都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想要弄清楚,恐怕还得问问苏沐漓才行。
“今晚我不睡了!我就守在这里,看谁还敢对我姐下手!”如风听了这么多,越想越觉得害怕。他常年征战在外,不能保护家中亲人,如今却有人打起了岳灵心的主意,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
“对,我们都守在这里!”李嬷嬷和碧水也都跟着附和。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能保护自己,再说,对方这点小把戏,还不至于就把我吓得要别人守着我睡觉了吧?我岳灵心要真是这么胆小,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的大牙?”岳灵心好笑地说,故意嗔了几句,心里却知道他们都是担心自己。
“姐……”
“好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大事。看,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再说,此人是不是只针对我一个人还不一定,这些日子你们也小心一点。”岳灵心跟他们叮嘱了几句。
顿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于是问道:“对了,李嬷嬷,我让你去安排的事情怎么样了?”
“小姐放心,这么大的事情,我怎敢不放在心上?早就安排妥当了,东西都购置齐备,后天一大早就可以上路。”李嬷嬷答道。
如风闻言,看向岳灵心问道:“姐姐是说,娘亲的忌日祭拜事宜吗?”
“嗯。”岳灵心点点头,“往年你和爹爹南征北战,难得在家,这几年我又在宫中,一家人很久没有上山看过娘亲了,所以我想,趁着今年你也在家,咱们姐弟俩一起上山去一趟,祭拜一下爹娘。”
“嗯。”如风眼底划过一道黯淡的光。他垂下头,双手轻轻地握成了拳头。“那,姐,我就先回房去了。”
“去吧。”岳灵心目送着如风离开,叹了口气。自从那夜梦魇之后,提起父亲,如风总是一副忧愁满面的样子,实在让岳灵心有些担心如风的情绪会绷不住。这次南钺使团来京,如风作为先锋大奖,回来禀告军情,接见使团的时候必然也会一同出行,岳灵心就是担心如风会按捺不住情绪,所以向江玹逸提出,她要亲自接见使团。有她在,如风不敢乱来。
接着,岳灵心又嘱咐了李嬷嬷和碧水,不得把今晚的事情告诉苏沐漓。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冲着苏沐漓来,那么恐吓她无非就是为了威胁苏沐漓,她既然知道,就不能让那个人如此顺心地达成目的。
第二日岳灵心拿着苏沐漓给她的香囊去找耽棠。因为都在医馆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麻烦耽谷主帮我看一下,这香囊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岳灵心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测。
耽棠本来就不怎么爱搭理岳灵心,虽说平日里来来往往地都是面对面的,彼此却很少主动说话。此刻听岳灵心说,这香囊是苏沐漓给她的,耽棠的脸色自然就更不好了。
“既然是他给的,那你直接去问他不就好了,来问我干什么?真当我是伺候你们的下人吗?”
旁边几个人的目光箭一样地射向岳灵心。
岳灵心喉头一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耽棠这么一说,倒像是她在炫耀什么一般。
“一件小事而已,还要专门跑到苏府去不成?既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举手之劳,耽谷主又何必吝啬!”岳灵心反驳道。
“既然是小事,耽谷主那么忙,就不该来打扰她啊!”旁边的一个丫鬟嚷起来,说着往岳灵心这边走过来,一把将香囊从岳灵心手里夺了过去,“如果岳掌柜不嫌弃,让小的来代劳吧!”
话音刚落,小丫鬟就粗鲁地把香囊口扯开,也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听得“呲”的一声,香囊竟是被撕开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
第142章 女红
刺耳的声音好像有人用石块在铁皮上狠狠地划了一道痕迹,“呲啦——”的一声,急促而又敲打人心。
岳灵心连忙将香囊从小丫鬟手里夺过来,捧在手上。开口的地方被撕出了一条口子,原本精细的做工毁于一旦。
“哟,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笨手笨脚的,岳掌柜你大人有大量,可别跟我一个下人计较。”小丫鬟先是一愣,又连忙道歉。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岳灵心听来却格外扎耳。
一团火气在岳灵心心头熊熊燃烧起来。
平日里这些下人们不待见她,不把她这个掌柜的当回事,也就算了,她也没打算别人看她一眼就能认可她的能力,毕竟从医馆开业到现在,出力最多的除了苏沐漓,就是耽棠。岳灵心承认,西医在这个时代并不会成为流行之道,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好欺负的摆设!
耽棠注意到岳灵心紧紧抓着香囊的手,手背上已是根根青筋暴起,强忍着怒气,却不知是否真的能忍住。
这医馆里,岳灵心再怎么说也是苏沐漓钦点的掌柜,当真与她撕破脸,可没有好果子吃。
于是耽棠只得赶紧帮那小丫鬟打圆场,“岳掌柜,下人毛手毛脚的,你别放在心上。一道小小的口子,回去补补就好了。你若是觉得为难,我可以……”
“不必。”岳灵心将香囊握进掌心里,转身便走。
耽棠皱起眉头,心头有点过意不去,或许是因为知道那丫鬟毕竟是为了帮她出气才这样,也或许是因为知道这香囊是苏沐漓熬了好几晚一点一点缝制出来的——他虽然是男人,可是一双手却很灵巧,缝制香囊是他前不久刚从老人家那里讨教学来的,一个月的功夫,却能将香囊绣得这般好了。
“岳掌柜。”耽棠叫了一声,“香囊里装的是干花和硫磺。”
岳灵心脚步一顿。虽然没有回头,可眼睛也睁得大大的。果然,如她所想。
苏沐漓将硫磺缝制在香囊中,让她随身佩戴,就是为了预防有蛇虫鼠蚁这种东西靠近她。也就是说,苏沐漓看到蛇以后,就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谢谢。”岳灵心并未将怒气全部转移到耽棠身上,而且耽棠既然替她解答了疑惑,说声谢谢也是应该。说完她也没有逗留,快步离开了耽棠的视线范围。
下午时,岳灵心早早离开了医馆,上街寻找针线房,比对着香囊用的丝线买回来,自己穿针引线,在房间里认认真真地做起针线活来。
幼时李嬷嬷曾经尝试过教她女红,据说从前的岳灵心学得倒是不错,但是自从那件事之后,岳灵心不说是性情大变,但却是全部的热情都用在了练武上,对女人家的绣线活儿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李嬷嬷好说歹说,岳灵心才肯坐下来学两针,平日里拿着剑灵巧无比的双手,此刻却笨拙得像个小孩。
在被针扎遍了十个指头之后,岳灵心愤愤地把针线一扔,怎么也不肯学了。
后来唯一一次主动要求李嬷嬷教她针线活儿,还是因为江玹逸。那时候江玹逸仍是不受宠,这样的皇子在宫中,难免受尽欺凌,就连下人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寻常皇子,破损的衣服哪里会再穿?可是江玹逸习武,衣裳难免会有破损,却只能缝补遮掩后继续穿上。岳灵心知道,江玹逸的衣裳都是祝玲珑缝好,心里气不过,于是偷偷把江玹逸衣服上破损的地方拆开,非要让李嬷嬷教她怎么缝好,结果害得江玹逸被人指指点点地笑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