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德华摊摊手:“如此以外,我真的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别的界定方法,能够让阿联酋这两处法律不矛盾。”
沉思半晌,就连对第三者嫉恶如仇的连翩也表示赞同:“的确,特殊法律有特殊的思考方法,不同的环境需要不同的考量。”
他们俩对视了一眼,开心地笑起来,为完成了一项逻辑的论证欢心不已。我回味着方才的话语,亦是展颜微笑,似乎找到了一条出口,感到连日笼罩的阴霾稍许散去,透出熹微的明光。这么说,只要我和穆萨恪守底线,就算不上婚外恋,也算不上违法?这么说,我不必为自己的心动感到愧疚和可耻?如此想来,整个人都被一股莫名且虚无的轻松感笼罩,如果历经千沟万壑后的登顶,刹那间眼眶隐约盈泪。
这顿饭,我们吃了许久。菜品丰盛而亲切,话题愉悦而轻松。又絮絮叨叨聊了别的许多,他们俩估计是怕我孤单,竟是足足呆了将近四个小时。而我的心情一直在刚才得出的结论中沉沉浮浮,如同身处云霄,竟是暂且忘了躲在衣柜里的那个人。
直到夜色如墨,霓虹璀璨,连翩和爱德华才提出离开。
连翩看了我一眼,还是有些担心:“爱德华,要不然,今晚我还是留下来陪她吧。”
此语一出,我才陡然想起穆萨的存在,连忙推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呆习惯了,不会有事。今晚想要好好休息,多一个人反而睡不好,你陪爱德华就是。”
爱德华以为我是不好意思拆散他俩,又主动提了一遍。我大感窘迫,用更加强硬的态度拒绝,他们这才悻悻离去。
“砰”的关门声想起,我立马跳回卧室,急急忙忙打开衣橱,穆萨高大的身躯缩在小小的空间里,眼睑阖上,头靠墙面,竟是已经睡着了。俊脸安然,眉目清隽。我轻轻探过身去,想要把他从衣橱里移出来,侧脸便贴上了他的胡须,而穆萨的呼吸,一点点喷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却很舒服。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件我的衬衣。之前从旧房间搬过来的时候,我顺手把刚刚晾干的衣服移了过来,懒得塞进行李箱,便先挂在了这间房的衣橱。估计他是在黑暗里关了太久,才摸索着取了件衣服来解闷。
有些心疼,方才我把他忘得彻底,光顾着聊天,否则也不会让他独自呆这样久。没有足够的力气移动他,我便蹲下身体打量着他的脸,均匀悠长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分外清晰。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好一会儿,我才轻轻拍了拍穆萨的肩,低声唤道:“起来了,到床上去休息。”
穆萨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我心中爱意泛起,忍不住低下头来,亲了他一下。
刚想要离开,一双手便圈住我的脖子,用不大不小的力,强迫着我凑近他的嘴唇,小声嘟嚷着:“不够,再来一个!”
第100章 协议
我无奈地看着他微醺的睡意,毫无办法,说道:“你先从衣橱里出来,好不好?”
穆萨更紧地环住了我的脖子,仍然闭着双眼,分不清是梦话还是真话:“我要是出来,你又想赶我走了。很多天没有睡好,让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离Cece比较近。”
胸口一疼,我禁不住低下头,轻轻在他的脸颊落下一个吻,很温柔,很专注,说道:“我不赶你走。”
“你是说真的?”他身体一僵,徐徐地睁开了眼,清澈的眸子对上我的眼,问语含着期待。
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我拖着他身体的手松开,转而收敛神情认真道:“穆萨,我有话同你说。”
他明显有些不安,慢慢收回了手,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高大的身形在衣柜中蜷缩太久,四肢都有些僵硬,带着几分踉跄。
我一把扶过他,满含歉意:“对不起。”
“刚才,你是真的把我忘记在衣橱,还是故意想惩罚我?”他淡淡问着,声音温柔得如清风拂过。
我很是惭愧,支吾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舒了一口气,甚至没有质疑,点点头:“那就好。”
说完,便走过来抱住我,手抚着我的长发。这个拥抱,如此轻柔,如此温暖,真想让人一直靠着,一辈子不离开。
可是静了半晌,我还是提起一口气,从他的怀抱抽出,回归到之前想说的话题:“穆萨,你清楚我心中有你,我也明白你惦念着我。如果要我不赶你走,接下来的话,希望你能认真听完,好吗?”
“好。”他点头。
我搜寻着开场白,“我不知道你在衣橱里,听到了多少我们在外面的谈话,但那些话,带给了我一些启发。”
他眉头紧凝,犹豫着问我:“你是说你的朋友乔治,还是后来你们讨论的那个逻辑怪圈?”
“都有。”
他急急地说:“我听了你们的谈话,乔治的情况和我们并不一样,不能相提并论。”
我咬咬唇,有些难以启齿:“是不完全一样,但我和他至少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影响了别人的婚姻感情。”
穆萨怕我负疚,果断制止我的说法:“不许这样说!我是可以名正言顺娶你的。”
他顿了顿,似乎正在思考转圜的台词,哽哽喉咙,垂眸低语:“就像你们之前讨论过的那样,我们还没有发生过什么,你并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我们现在,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这句话,或许是一种心理的安慰,或许是自我开脱的借口。可放在阿联酋特殊的法律背景下,我竟分不清孰是孰非,只能顺着自己的心绪,默默认可了这种说法。
于是,我望向他,郑重地说,“穆萨,如果可以,就把我们现在的感情,当做你娶小老婆之前的正常交往过程。我们两个人,不要有占有和被占有的关系,却也不需要像之前那样伪装成陌生人。你是你,我是我,可以交流见面,但不要牵制对方,也不要发生不该发生的行为。这是我们继续相处的底线,如果冲破,就不会剩下一丁点的辗转余地。”我抬起眸来打量他,“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穆萨愣了愣,消化着我的语言,半晌,微微阖上双目:“能。”
“那你可以做到吗?”我再低低相问。
穆萨缓缓睁开双目,就着月华光影,静静地凝视了我良久,半晌,看着我低声说:“好。”
此句一出,我却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敢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瞥见桌前还有半杯未喝完的石榴汁,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只觉没了方才甜腻的滋味,反是苦乐半参。
穆萨面上看不出表情,只愣愣地看着被我喝空的水杯。或许,此刻他的心绪与我是相同的。不舍放手离去,又不敢轻言未来。未来太远了,至少现在,我们还可以贪恋着这一点克制的温存。
也不知过了多久,穆萨突然冷不丁地问道:“什么行为,是不该发生的行为?”
我闻言一怔,还未反应过来,穆萨的手已经抚上了我的脸,划过我水润的皮肤:“这样算吗?”
我心中迷茫,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宽阔的身躯又拥住了我,将我紧紧锁在怀中:“这样呢?”低下头,他用鼻尖蹭着我的鼻尖,俯身倾下,与我唇舌交缠,难分难舍,再次逼问,“这样呢?”
我不知如何回话,不愿说我仍处于迷惘之中,且正为这迷惘自苦不已。可这适时的沉默在穆萨看来,却似乎变成了一种默认,将我扣在他宽阔的胸前,任他的心跳声咚咚地震颤着我的耳膜。
过了一会儿,他胸膛的起伏逐渐加剧,落在我颈上的气息也越来越急,他的手从我宽大的袖口探入,直抵我被衣衫包裹的皮肤,一阵本能的颤栗令我惊醒。
“这不行!”我急急向后退了一大步,眼睁睁的望着他,嘴唇抿成一线,气息摇曳不定。
穆萨也没了下一步动作,静静地伫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不用害怕,我只是想问得清楚一些。”他的嘴角勾出一丝淡淡苦笑,淡得简直若有似无,“现在,我已经理解了,不会超出这个界限。”
心中隐隐明白,他只不是想借这个措手不及的机会,多争取一些亲密。其实对我而言,这份迷惘的沉默又何尝不是纵容?既想要相爱,又想要恪守自身的道德底线,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们又将为此付出多少代价?